陳昂一生授徒頗多,資質絕佳者不過二三子,方肅聰穎過人,體質卻不利習武,陳子方也不過中人之質,兩人的武道修為難有登頂之機,其餘數子又多熱衷名利,陳昂便選璿璣為傳承弟子。隻是驚神訣乃是一門極霸道的武學,不適女子修習,璿璣天賦雖高,至今卻依舊未能窺得武道真正的堂奧。直至徐汝愚將丹息至極變化之術傳授於她,才為她另辟一條新道。
徐汝愚幼年時大周天不通,本不能修習丹息術,偏偏無意習得霸道絕倫的驚神訣,幾乎送掉性命,幾經遭難,才突破先天限至,丹息術得以大成。徐汝愚習武不過十餘載,但是對丹息術的理解已不弱於陳昂,在範陽城外,心生唳氣,體內陽陰調和的丹息悉數轉為陰性,瞬時的至陰之體激引天地間的至陽元息,引得天象異變。
驚神訣弑神一式所生雷光乃是體內的陰陽丹息相逐而生,其威力巨大已非肉身所能承受,若是以體內至陰丹息為引,與天地元息相合,此來所衍發的曠世奇招已不能算人世間的武學。
百年前,呼蘭兵敗,陳規統兵追亡逐北,直此陰山南麓。呼蘭麵臨滅族之禍,天師褚師端臨陣引發山河一刀斬,刀首奔出五彩巨龍之幻形,巨龍過處,肉身盡成飛灰。一招之下,三千精銳武士屍骸無存。陳規望著狀如天神的褚師端,再無與之爭戰的勇氣,引兵退回雁門山北。
褚師端一招奠定其武道第一人的地位,便是百年過去,人間世仍不能相忘。
賀蘭容若在燕山南麓看到徐汝愚所引發的天地異象,才明白徐汝愚所創的旋擰丹息才是使天下武學更進一步的關鍵,也是百年來首次有人有可能真正的超越褚師端。
以徐汝愚之能尚不能真正使完全那式奇招,不然當時徐汝愚獨立曠野,所引發的曠世奇招便隻有他自己生生承受。
徐汝愚傳授給璿璣的武道之中融會了止水心經的精妙,璿璣修習時日尚短,還未能突破原先的境界,五識卻更加敏銳。璿璣隨徐汝愚、方肅抵達靜海便女扮男裝四處遊曆去了。徐汝愚得子,璿璣聞得消息,心想陳師可能會去江寧祝賀,便動身前往江寧,途經宣城,見城裏人議論秦鍾樹得祥樓論戰之事,心生好奇,過來一看。
曹散做手勢通知手下來緝拿秦鍾樹的瞬間,心裏確是起了殺心。散發出的殺機稍縱即逝,卻讓璿璣心裏一驚,忍不住“噫”的發出一聲輕呼。卻不料這一聲輕呼,引起恁多的變故,想不到酒樓之中竟藏身一位宗師級的人物。
老者離去,璿璣心中的震撼卻久久未消。
武道臻至巔峰者,無一不是一方勢力的靈魂人物,若無機緣,這些人便是要相遇也沒有可能,更不提相互間爭個勝負。在璿璣心裏想來,這些人物之間的排名無非是擁戴者越眾呼聲越高,排名越靠前。在她心中,陳昂已是武道極致的存生,像徐汝愚那般與陳師並肩齊驅之人在世間也是鳳毛麟角,實難想象世間還真有超越陳師的存在。
樓中人修為越弱,心裏的震撼便淺一分,秦鍾樹雖然無曹散、璿璣那般直解靈魂的震撼之感,卻能明白走下樓去的老者是塵世間的奇人,怔怔想了一陣,隻得有人不耐煩嚷嚷“等了許久了,今日怎麼還不開始?”方才驚醒過來。
不需馮哥兒在一旁遞眼色,秦鍾樹也早猜到曹散的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像以往那般肆意放言,未免太不識擔舉,向四周拱了拱手,說道:“江寧出動青鳳騎,意在壓製曆陽軍。想靖海諸戰的溫嶺一役,一千青鳳騎盡殲六千普濟殘寇,這出動的三千青鳳騎的戰力至少可抵得上一萬精銳之師。早間與諸人說過,這列陣而戰,計算的乃是接觸麵之間的戰力,三千青鳳騎可抵得上一萬人來用,祝同山能同時用來抵擋青鳳騎衝擊的兵力也不過三千人,這列陣而戰,曆陽軍已沒有勝算。並且在曆陽戰場之上,曆陽軍的兵力本就稍弱於江寧軍,祝同山已無可能列陣而戰,這之後雙方戰法詭異變化之處太多,已非我能預測,再在此說戰,豈非貽笑大方?”
青年書生說道:“秦先生以為青鳳騎的出現,曆陽在濟遠渠北岸的軍隊便不敢出營壘作戰?”
青年書生在此聽書已有六七日,雖然穿著垂袖寬衫,頭上結著書生巾,但觀其行止卻非單純的讀書之人。隻是江湖相逢,最忌問人根底,秦鍾樹卻未與他攀談過。秦鍾樹也知每日混入樓來聽書的人之中,混有各家的眼線,若是隨意接觸,引起江寧有司的猜忌,隻會引禍上身。
秦鍾樹說道:“這位兄台如此認為也非沒有可能,隻是秦某人能耐所限,不能下定論。這說戰之事,今夜便止,我遇見舊友,還要攜之飲酒去,多望包涵。這多日來所得書金,都寄存在酒樓櫃台之中,趁今夜月圓風好,秦鍾樹便將書金取出來,請在座諸位飽飲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