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重臨東門(2 / 3)

梅仕林驀然一陣頭暈,一口氣提不上來,搖晃幾下,幾欲癱倒下來。梅鐵蕊探手架住他的腋下,將他扶到坐榻上,低聲慰語道:“玄墨年幼為敵所乘,也怨不得他,何況我們為未能識破公良友琴的奸計。”

“這豈能是他免罪的理由?立亭,你將他廢了,禁錮起來,來日交於陳昂。”

梅立亭駭然失色,撲到梅仕林膝下,情真意切的懇求道:“大哥戰死泰如城下,二哥幼年夭折,現在怎能對三哥如此?”

梅鐵萼無力說道:“你照做吧,這是他應得的下場。”說罷,將尾指寒梅戒取下交於梅鐵蕊,哽咽說道:“二弟,梅家能否全族,就看你的啦。”

梅鐵蕊想起近日之事,不由一陣黯然。四日前,梅玄墨由東城潛回,隻言流連敵後,今日方得有機返回雍揚,梅鐵蕊也不疑他。怎知他元月返城之時,為公良友琴所擒至今,此次回城是給公良友琴做說客,梅鐵萼聽信他言,認定賊寇已然斷糧,欲從雍揚撤離,隻是深恨徐汝愚壞其大計,隻要各世家助他除去徐汝愚,公良友琴便從東海撤軍,並將毗陵、泰如等地交於雍揚各世家手中。

往後三日,攻城賊寇果真胃中填有草藤,並且公良友琴隻身潛入城中,更讓各世家深信賊寇已是糧盡路絕。徐汝愚在雍揚施行軍政,抑壓高門已初露倪端,稅都抽自世家大族,深為各世家所忌,惟恐他根基日深,難以拔除,難能不利用眼前良機。

梅鐵蕊察覺此事之時,梅族等各世家已深陷其中,脫身不得,若是揭發,雍揚立時生變,公良友琴乘虛而入,雍揚更是岌岌可危,隻得盼望公良友琴行刺完畢,真會撤出東海。

昨日徐汝愚遇刺,江淩天又揭露公良友琴斷糧乃是詐計,無疑晴天霹靂直貫頭頂,讓人瞪目結舌,俱明白中了入了公良友琴的死套。

所幸公良友琴於北城入城之時,被巡城兵丁發覺,萬嶸將十餘兵丁滅口時做得又不幹淨,讓徐汝愚覺察出來。若是自己參與此事,讓公良友琴由東城入城,那時怕真是雍揚死劫了。也真是如此,徐汝愚才深信自己也是事後被迫裹入其事,予梅族立功之機。

梅鐵蕊輕輕旋擰尾指上的寒梅戒,望了地上伏跪的梅玄墨,心中雖是不忍,卻知梅族必須給徐汝愚一個交待,歎了一口氣,讓梅立亭將他帶下去。

隻是徐汝愚當政,真的會像玄墨所說的所般打壓高門嗎?雍揚各世家若不是深忌宛陵軍抵達雍揚之後,再無法壓製徐汝愚與宿幫的崛起,怕也不會輕易中了公良友琴的奸計。梅族跟隨徐汝愚真的有飛黃騰達的一天?但是不追隨他,梅族也終止抵不住日後宛陵的清算,畢竟是梅家棄盟,使東海陷入百年危局之中的,梅家的武力也維持不了如此龐大的家業了。

梅鐵蕊屈指輕叩前額,將突然間湧出的念頭驅離去腦海,心想:不管如何,也得過了眼前難關再說。

翌日清晨,斥侯陸續回報,公良友琴與許伯當分從宿邑、延陵兩地回師往雍揚而來。雍揚諸將除陳子方、梅鐵蕊等少數幾人明白徐汝愚健在的真相外,其餘俱麵色如土,滿麵愁容。所幸雍揚城內軍民,俱不知昨日發生何事,現在見賊寇又來圍城,也未當回事,未曾發生大的騷亂。

東城外,普濟八萬海匪包含著騎兵、長矛兵、戟兵、短刀手、長弓手、工兵踏著整飭的步伐,似潮水一般湧現在遠方的地平線上,分成三股巨浪向雍揚擁來,遮天閉日的旌旗使這三股人潮看上去又像燃燒的烈焰,漫山遍野的呐喊聲撼動十丈的城樓,鐵蹄曆曆直如踏在眾人心頭一般撼人心神。樓車、巢車、衝車、登城雲梯車、洞屋車、濠橋車、弩箭車、拒馬車,車轍粼粼,在仲春酥軟的泥土上留下千萬道縱橫交錯的軌跡。

景陽門城樓上眾將麵色如土,然而守城軍士卻坦然視之,隻是緊握手中的兵刃,神色堅毅的注視著城下有如海潮湧來的賊寇,他們相信:再凶惡的浪潮撲在涯石上,也隻能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萬嶸焦躁的在城樓內踱著步子,麵色慘白,喃喃低語道:“完了,完了,守城將士若是再看不都尉出現,一定軍心渙散……”

沈德潛看到萬嶸如此,心中泛起一陣厭惡,暗道:自己怎會與這種同流合汙。強按住心中的驚恐,向梅鐵蕊說道:“公良友琴定然會主攻景陽門,西城要應下許伯當三萬大軍的攻勢,估計也抽調不出人馬,讓我北城調二營人馬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