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鐵蕊揮手阻止他,說道:“陳大人的羽咋營軍已與鍾將軍的延陵衛軍換防上了城頭,後備營也就近駐進西城,暫時沒必要調過多的兵力,東城不利賊寇展開優勢兵力,僅有人手暫時夠了。”
“都尉不出現在城頭,再多的將士也難與普濟海盜相抗衡。”
“鍾將軍,你現在要記住,都尉大人現在北城統領防衛?”
“可是沈大人,真正攻城時,公良友琴出現在城下,這一時的慌言還能瞞得過去嗎?”
曆來衝鋒在前的主帥,卻不出現在對抗最激烈的東城,滿城軍士誰能不起疑,關鍵公良友琴在城下也會戳穿他們的飾言。沈德潛愣在那裏,情知鍾籍所言是實,卻偏偏想不出一絲法子來,麵色蒼白的緊咬下唇,滲出血絲來。
梅鐵蕊大手一揮,斷然截住他們的話頭,說道:“無論如何,城破在場諸位均死無藏身之地,盡人力以謀天事吧。”
城下大軍突然從中分開,百餘騎火紅精甲的騎士從中飛馳而去,馬蹄飛揚,疾如驟雨一般擊打在景陽城外的官道上。麵容古挫的公良友琴被眾人擁在中間,來到景陽城樓之下,淩厲的氣勢直侵城樓中的眾將,讓人微微感到一絲寒意。
麵對強盛可怕的敵人,萬嶸被他玩弄於掌間心有不甘,強壯著膽子向城下喝去:“公良友琴,你不是已經退去,為何又反複了。”
公良友琴一陣狂笑,聲浪直撲城樓眾人耳鼓,這當中隔著二百餘的距離,讓城樓眾人聽得心神一懾,不禁有些心蕩神移,切身體會到公良琴做為絕世高手的驚人武力。
公良友琴道:“反複也你這種人說得出口的,徐汝愚已暴病身亡,你們還是棄城獻降吧。”
此話猶如一粒石子擊碎平整如鏡的湖麵,一絲紊亂頓時蕩漾開去。梅鐵蕊暗感徐汝愚對此時的雍揚果真不可或缺,挺身站出,冷眼注視城下,朗聲道:“都尉大人正在北城巡視,你竟有膽子重新回到雍揚城下。”
梅鐵蕊的話並未止住軍心的渙散,徐汝愚每日都會巡防各處。自前夜普濟海匪撤軍始,到現在普濟海匪重新圍困雍揚城,已近二十個時辰,徐汝愚未曾出現在東城,怎能讓軍士不心中生疑。普通將領均能分辨出北城麗陽門外並無大規模的敵軍聚集,恐慌猶如瘟疫一般在守軍中漫延開來,難以遏止。
公良友琴嘴角微微一翹,詭異的微容就如映在眾人心底,讓人生出也生難受的怪異感覺,隻聽見他不急不徐的聲音悠悠送至耳畔:“徐汝愚既然沒死,就讓他出來領兵與我一決死戰吧。”說罷,不理城上眾人,褚紅的大麾一抖,勒馬馳回陣營。
隻看他營寨不紮,便派兵直接向城頭擁來,情知他此舉實要一鼓作氣拿下雍揚,雙方死戰已無可避免。
“咚,咚……”一通戰鼓擂響,數千軍士整齊得猶如一人擁著數十架拋石弩向景陽門推進,密如蝗群的箭石從高達八丈的樓車、十一二丈高高懸起的巢車中向雍揚城頭傾泄而下,數十架拋石弩正對景陽門城樓拋擲巨如磨盤的石彈,重簷竭山頂的城樓、箭樓經不住磐石的連續轟擊,不多時,本就有著多處破損的箭樓,轟然倒塌,揚起漫天的塵土,將百餘丈的空間遮蓋。
梅鐵蕊忙與眾將下了城樓,避到拋石射程之外的城頭。景陽門城樓亦岌岌可危,長弓手撤下未過多久,高達十丈的景陽城樓也倒塌在遮天閉日的飛塵中了。
雍揚東城景陽門與北城麗陽門、西城景泰門不同,城門沒有采用甕城的複合結構,隻是在進深二十丈的城門洞內設三重巨門,外門、內門,以及在城洞中間設置了一道懸門。俱是鐵皮包覆,開有射擊孔。
數千名賊寇借著高盾與洞屋車的掩護,迅速接近景陽門,不用一個時辰便將城門前的溝濠填平。架著巨木的衝車隆隆輾過城門外的石道,向景陽門撞來。數百下撞擊在眾人心頭的“咚咚”聲響後,終於訇然一聲巨響,外城門碎裂了。沈冰壺將火把準確投在城門洞外側的柴堆,懸門射擊孔迅速映滿紅彤彤的火光,不過他知道,這也阻擋不了賊寇多少時間。
沈冰壺領隊撤入城中,令內門閉合,見城門內側已有百餘垛牆車,臨時構築的一道矮牆,褚文長領隊緊守其後,垛牆車後麵是道內濠,隻有三座四駕並驅的石橋與真正的城區相連,賊寇得突破內濠方算真正將景陽門奪去。即使突破內濠,又能如何,沈冰壺暗道,嘴角掬起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揮揮手,垛牆車迅速開合出一道逢隙,讓他領人從中退到後麵。
褚文長走到他的跟前輕聲說道:“汝帥已經安排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