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灞水濤遠(3 / 3)

梁寶方知徐汝愚乃是試他武功,心中大喜,一骨碌爬了起來,拍去身上灰塵,說道:“先生考察梁寶武功,梁寶這就使給先生看。”

徐汝愚笑道:“算了,這時你未必能使出五成功力來,改日我與你一同上城頭便知道了。何人教你使刀的?”

水如影說道:“未蒙徐將軍恩許,水如影莽撞行事了。”雖未設案收徒,但徐梁師徒關係兩人俱認了,水如影擅自傳梁寶刀法,為武者所忌。

徐汝愚做揖謝道:“梁寶不知天高地厚,擅入軍伍,汝愚謝水姑娘還是不及,怎會怪你呢?”又向梁寶說道:“你將那刀舞來。”

梁寶抽出環首刀,繞身一匝,揮舞起來,漸舞漸急,起了一片白閃閃的刀芒,將梁寶周身罩裏麵。徐汝愚瞥見一旁袖兒臉上有得意色,水如影神色卻矜持許多。

那日五大高手聯手行刺伊周武,雖說那諸多事情俱是在片刻之間促就,但當時伊周武、荀、席道寧、邵海堂、許景澄、張仲道、徐汝愚無不盡施所為、將自己的修為發揮到了極致。經曆此戰,眾人收獲俱豐,徐汝愚收益卻是最大。那時他的心神提至“五覺歸心”之境,戰局之內的玄妙一齊映至他的內識之中,事後那些他視野不及的角落的情形也能一一回憶。雖說一時無法將那戰印象全數吸收轉為戰力,但眼界大開,不同以往。

水如影知道徐汝愚已具大家風姿,自己傳於梁寶的這套刀法未必能讓他看上眼,卻是心切知道他的評價,看他的眼神不覺間有了幾分迷離。

徐汝愚暗中歎息,一指點在刀芒處,“鏗”的一聲清響,刀芒散去,隻留梁寶滿麵駭然的站在那處。

徐汝愚拿過梁寶手中鋼刀,說道:“這百煉水紋刀不錯,是江淩天特意贈你吧?”見梁寶默然,知道是了,指著刀刃上一處豆瓣大的缺口,肅然說道:“我隻使得三分丹勁就崩開這個缺口,現在我同樣使三分丹勁卻未必能夠做到,你可知何故?”說罷將刀還給梁寶。梁寶接過此刀一頭霧水,心想:自己使刀之時尚將丹息注入其間,怎麼反倒不如現在?

徐汝愚說道:“你體悟之質佳於常人,心悟之資卻未必大佳,一招一式的精妙之處,你須通過身體力行方能徹曉。但是未等你明白此刀路的拙劣之處,怕已身首異處多時。”

袖兒聞聽徐汝愚將這刀法說得如此不堪,又見水如影在旁含淚欲滴,粉麵氣得通紅,叉手跳到徐汝愚的麵前:“我們好意幫梁寶,你卻這麼說我們,你這人究竟有無心腸?”

徐汝愚低垂眼簾,逼開袖兒咄咄逼人的凶焰,淡淡說道:“我隻是談論刀法,言語不周得罪袖兒姑娘。”

袖兒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得罪的是我家小姐。”

水如影說道:“敢問先生,刀法拙劣在何?”如花美靨,尤掛淚痕,楚楚之姿讓徐汝愚看得心神一動,卻驟然憶起幼黎的嬌柔容顏來,心中一痛,眸光立時黯淡下來。

徐汝愚低頭不敢直視水如影,輕聲說道:“不敢擔當‘先生’二字,此刀法立意甚佳,但未經曆琢磨,似乎還是草草創就。”

他雖說得不近人情,但卻猜中實情。水如影點頭說道:“江津易公子刀法大家,如影與之相攜遊曆半載,此路刀法多是由他所創。正如先生所說,沒在經曆實戰。”

徐汝愚見她將自己與易華熙之間的關係說得如些曖mei,鼻腔冷哼一聲:“多學幾路刀法,便稱刀法大家,也太容易了。”易華熙在他語中如此不屑,實乃受到霍懷恫的牽累。水如影卻是不知其中玄曲,見徐汝愚語中似含忌妒,雖說未必就將芳心係在徐汝愚的身上,心中還是美滋滋,神色飛揚起來,容光盛斂,靨生紅霞,與適才梨花帶雨相比,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美姿。

袖兒熟知如影心事,暗道:你現在話中也露出馬腳出來了,我就不信世間男子有幾個不為小姐容貌所惑。

徐汝愚心中另有所想,卻沒注意水如影神色的變換,喚過梁寶,說道:“你用短戈在刀首、柄處、缺口使全力各擊數下。”

梁寶依揮戈刺擊刀身,擊刀首、柄處沒有異樣,一戈落擊缺口處,“嘶”的現出一道細紋橫貫刀身,再一擊過去,“鏗”的一聲,那柄百煉精刀沿細紋斷為兩片。

梁寶一付不可思議的樣子,訝然說道:“大牛還說這刀值數十金呢,怎麼這般不濟?”

徐汝愚說道:“兵刃愈佳,丹息在其中的流轉愈是通暢,這柄百煉精刀,刀身隱有流波雲水紋,是出自幽冀礎艮堂的佳品,隻是你使刀之際,丹息在刀身四六分處有回衝之力,漸漸破壞刀身結構,所以不堪你一戈之擊啊。”

徐汝愚見梁寶似懂非懂、欲言又止的樣子,笑道:“你初學上乘丹息,不懂這些也是當然,我六年前生記下許多東西,也是近來才漸漸理悟的。你莫要恥於開口,我亦會知無不言。”

梁寶鼓足勇氣說道:“這數日梁寶在城頭廝殺,這刀法也使得順手。”

徐汝愚笑道:“城下敵軍攻城多久了?”

“八日。”

“那是許伯當欲探雍揚城防虛實的佯攻,惡戰還未到來。當然,易華熙自幼穎達聰慧,在江津素有美譽,所創刀法自有過人之處,但他高門惡習不改,務求刀意高雅別致,卻不知刀之技擊簡捷且直接,不會直接入真正的核心、關鍵,妄憑花巧的招式與人工化的技巧,欲求符合實際的技擊情況,致使剛柔不濟,破壞了刀法固有諧和與安定。”

“你所述乃中乘之法,如何致上乘之刀?”驀地一聲由院門悠揚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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