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影(二)(1 / 2)

平複了一下自身狂亂的心跳,曹操緩緩拱手道:“一別數日,不想還能見到將軍神威,操,甚感幸哉。”

洪埃微微一笑,同樣拱手道:“吾亦如此,須知曹公一日不死,埃當食不甘味也。不知曹公可否借頭顱與埃,也了卻埃一樁心事,可也?”

一箭之地,洪埃麵帶微笑說出來的話語,卻讓曹操身邊隨行的陳宮和夏侯淵遍體冷汗,雖然兩人身後還有將近一百多名軍士,但是他們絲毫不認為這些人能夠擋得住那白發的邪將。

李肅有些詫異地打量著對麵的曹操,和洪埃一樣,他同樣不認為著區區百人能對自己和洪埃造成威脅,隻是有些好奇,為何就連洪埃也對曹操這宦官之後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出言相商要取其頭顱。

“曹某的頭顱自當有人可取,夏燹也是曹某今生良友,若是夏燹欲取操之頭顱,操定當奉上。隻是,不知將軍憑借何物,要吾之頭顱?”

曹操沉聲應對,洪埃毋庸置疑是他見過的最危險的敵人,不僅武力強悍到無可抵禦的地步,那種神秘高傲的氣質也讓一向內心孤高的曹操倍感心折,如果不是敵人的話,曹操認為洪埃將是為數不多可以和自己相比甚至超越的人。

而如果是敵人的話,與之交鋒也當是生平快事,無論輸贏。

果然,洪埃的眉角挑了一下,繼而頗感興趣地看著眼前的曹操,點頭道:“曹公言之有理,汝和夏燹是好友,而夏燹也算是吾之兄長,若吾殺汝,在兄長麵前確實難以解述。不過,曹公,汝這般要挾情誼,莫非心中早已將他人情誼當作籌碼,隨時可以稱量取用?”

此言一出,陳宮和夏侯淵頓時麵色大變,他們聽得出來,洪埃的話語乃是指責曹操利用和夏燹的交情,從而嘲諷曹操是連情誼也可以交易的小人,偏偏兩人身後就有百十名招募而來的義軍,聞言頓時竊竊私語聲大起。

畢竟,這是禮治的社會,若是一人被評斷為可以買賣他人情誼的小人,不要說成事,就算是立足都難,洪埃這一次雖然沒有使用武力衝殺,卻是使用了幾乎不亞於蠍龍槍的言語,這是要將曹操的聲譽全部毀去。

上一次洪埃以消滅曹操的肉.體為目標,卻被天時所阻,所以,這一次他決定換個目標,拿曹操的聲譽來開炮。

就連曹操,也不由得眉頭一皺,原本他以為洪埃的言語隻是像上次一樣貓戲耗子,卻沒想到突出銳利,這卻是要在言語上交鋒一番的打算。

“操豈敢如此,情誼乃是無價之物,如何稱量取用?隻是操觀將軍,凡行事皆瞞於兄長,豈是人弟所為?”

不慌不忙,曹操的回答和態度讓身後的竊竊私語聲頓時消失不少,而洪埃仍是微微笑道:“汝豈不聞,待家之親需是報喜不報憂,瞞惡不瞞善?兄長為人隨性,埃自當擔負一些。也罷,吾隻來問你,如今天下大亂將即,你曹孟德!”

言語聲突然一頓,洪埃的麵色也化為冷肅,這個變化讓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弟彙聚到了他的身上,而沉聲開口,洪埃一字一字的聲音猶如旱天悶雷:“不知你曹孟德!是要忠君!還是忠民!亦或是!忠己?!”

霹靂聲響起,悶熱的天氣終究還是再次響起了雷聲,如同火蛇般的雷電劃破陰雲,絲絲的涼意頓時隨風卷來,但是這樣子本該清涼的天氣,卻依然無法讓曹操冷靜下來。

洪埃已經離開了,而曹操一行人也已經重新開始返回陳留,隻是原本鐵板一塊的義軍隊伍,此刻卻多了許多遊離閃爍的目光,再也不複之前的團結和高昂。

陳宮坐在曹操身邊的馬背上沉默不語,而旁邊就是麵色鐵青的夏侯淵,兩人都知道,這支小隊的人心,恐怕已經散了。

厲害啊…

陳宮微微歎氣,僅僅是一席話語,竟然就能讓己方上下頓時離心背德,洪埃的強大遠遠不止體現在武力上,就連隨口而出的話語,竟然也包含著如此誅心的狡計。

而偏偏,這種情況之下,無論是曹操還是他陳宮,竟然都找不出可以回答的答案。

忠君?天子暗弱,先有靈帝公認宦官為父,宮中窮奢極欲不聞百姓苦楚,後有獻帝受製於董卓,猶如泥塑坯胎,如此君王,如何忠得?

忠民?百姓苦楚,然而天下士族犬牙參差,漢朝數百年來尊崇儒家所構造的人種階級,士農工商四類分別令天下百姓根本不具備和士族交鋒的能力,如此民眾,如何忠得?

忠己?在這個處處受儒家學識掣肘的時代,這樣子的言論隻要誰敢提出,就會被立刻重重打倒在地,是根本無從選擇的一條。

其實,陳宮很願意曹操選擇忠君這一條,無論如何,這一條總歸沒錯。但是曹操畢竟是曹操,生性高傲如他不可能選擇這般虛偽的答案,這個問題也正是針對他而來的。而曹操這份真性情,也是陳宮心折的地方之一,所以他也不願意在這一麵強迫曹操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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