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韓都尉有什麼高見?”
“高見不敢。隻有些許淺薄之意相與護漢侯侃談,可乎?”
“韓都尉請講。”
“末將聽說甲賀、甲統帥率軍襲擾匈奴腹地,功成之時善使計謀將賀蘭山之胡虜引來河朔,不知此事是否為實?”
“是有這件事。”
“末將猜,甲統領此舉乃是為攪亂局勢,以河朔為餌,使得胡虜內部相爭,不知對否?”
“你說得很對。”
“末將以為,甲統領此舉大善!且……觀胡虜攻戰之法,甲統領計謀已成,方有胡虜猶豫用兵,使胡虜各部之王都欲保存實力……”
林斌聽啊聽的也不打斷了,這些東西都不難看出來,他想,韓安國後麵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
匈奴的軍隊待在那裏沒動,韓安國也滔滔不絕的講了近一刻鍾,最後韓安國語氣一頓,看似無意:“或許是末將多心,可……末將多次與右賢王稽善有多次交戰經驗,稽善此人狡猾無比,絕不易對付。若說稽善擔憂河朔被占,這才拖延時間,並使出手段讓賀蘭山之胡虜主動擔任進攻之主力,這或許有些許可能,此也是稽善慣用手段,但是……末將想,稽善竊盜河朔多年,必不願意與人共享,依此推測,稽善必有後招。”
林斌點頭。
韓安國見林斌讚同,他講的越是歡快:“末將來此之前偶見護漢侯節製之黑旗軍於廣牧戈漠地帶與胡虜休屠部、樓煩部交戰。此休屠部和樓煩部一直是右賢王部爪牙,受命穿越沙漠襲擊護漢侯後方乃是稽善的第一支奇兵。末將聽聞休屠王、樓煩王皆已歸降大人,不日即將被請到前線來……”
林斌聽出一點什麼了,他以十分讚同的語氣:“韓都尉,你說休屠部和樓煩部是稽善的第一支奇兵,意思是說稽善必定還會安排另外一支、或者更多的奇兵。我這幾天也一直在思考,總認為好像有什麼不對勁,被韓都尉這麼一提,終於破開雲霧!韓都尉不愧是本朝數一數二的智將,從一點點情報就能判斷出這麼多事情,佩服、我十分佩服啊!”
韓安國謙虛道:“護漢侯過獎了……”
林斌沉吟一會,“稽善狡猾,但是我真正亟待的卻是依稚斜。依稚斜從一開始就好像是稽善的陪庸,按我們漢人的話來描述,‘依稚斜是一隻深藏不露的豺狼,比那些張牙舞爪的人要可怕’,許許多多人因為依稚斜的隱忍而忽視了他,但是我不能忽視,依稚斜之所以沒動必然懷有目的……”,他話鋒一轉,“有件事情我想請韓都尉幫忙,可能有點冒昧,但是務必請韓都尉不要推托。”
韓安國處若泰然,抱拳不語。
林斌直截了當:“我也不再遮掩,漢國怎麼樣待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這不是抱怨,更不是怨恨,對於我來說,漢國是母國,如果不是關乎生存,我絕不會與漢國為難。既然漢國和我的關係已經被天下知曉,那麼匈奴人必然也會有所布策。先前你說甲賀引賀蘭山部落過來才使得右賢王部和右穀蠡王庭部這才選擇保存實力,這隻是一小部份,其實最大的因素很簡單,無非是想暫時讓出河朔,讓漢國來對付我……”
韓安國是聰明人一點就透,“稽善和依稚斜皆是好心計。”
林斌笑說:“我想請韓都尉回去集結兵馬。”他很認真的觀察韓安國的表情,隻見韓安國隻是一愣又恢複了正常,又說:“大張旗鼓的集結兵馬,聯係駐守黃河北岸的李息、李廣,然後……”
韓安國接話,“然後作勢揮軍攻打護漢侯?立時護漢侯可作出憂慮神態,使得胡虜統帥洞悉,胡虜見護漢侯軍無戰心必然不會懷疑乃是假敗而退,胡虜上當尾追,那時,護漢侯早已布下戰策,可困住胡虜,用優勢兵力殲滅來犯之敵!”
“是!我就說嘛,韓都尉是本朝數一數二的智將,我一開個話頭,韓都尉就全猜到了。”
韓安國絲毫不以為喜,他事前並沒有料到林斌會說出這樣的話,這才有最開始的那一愣。他心裏暗自想,林斌提出這樣的要求顯然是不再猶豫了,是真正的想要與漢國決裂,不是搖擺,是決絕,畢竟漢軍一動,那就真正成了定局。
張騫再也坐不住了,“護漢侯此舉雖是為了戰局考量,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措辭了,“若……若真發生交戰,這該如何是好?”
林斌當然是有把握約製才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但是他現在不能說出來。
林斌的這個計劃已經想了足有半個月,他料定漢國天子出於麵子考慮肯定會先拒絕,其實心裏是非常願意接受這樣的請求;領軍的李息和李廣出於軍事考量會十分願意這麼做,畢竟五軍擋在河朔是建立在戰勝匈奴人的前提下,五軍守越久就對漢國越有利。漢國天子礙於麵子無法接受,但卻是會暗示李息和李廣,讓這兩名將領便宜行事,而李息和李廣必定會虛張聲勢,做出進軍河朔的姿態,順勢把黃河北岸‘吞’下去,畢竟開疆擴土這份戰功和榮耀是軍人難以拒絕的誘惑。吞下了黃河北岸的漢軍不會再前進,五軍和漢軍的交戰也就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