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子垂首彎腰,畢恭畢敬地說:“奴婢賤名金生水。”
也就是十歲左右的樣子,同樣瘦得可以,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武令媺暗暗歎了口氣,輕聲說:“昨天你好意提醒孤不要亂瞧,孤記在心裏。金生水,你願意到孤近身侍奉嗎?”
金生水毫不遲疑趴跪於地,重重磕頭不止,大聲道:“願意!奴婢願為公主殿下效死!”
武令媺有心栽培金生水,但是不願勉強他。見他這樣子不像作偽,她心裏挺高興,對區寶智解釋說:“孤隻是讓他在近身侍奉,他還是內衛的人。區統領,這樣不違反宮中規矩吧?”
“殿下請放心。金公公隻是內衛學徒,還不算真正的內衛。您就是把他從內衛直接提走,也沒什麼。”其實區寶智心裏有點不舒服,他都不知道小金子是什麼時候和玉鬆公主有瓜葛的。但他臉上還是恭敬神態,沒有半分破綻流露。
金生水掉轉身衝著區寶智磕了個頭,低聲道:“區大人,奴婢多謝您這段日子的關照。以後奴婢不能侍奉您了,請您多多保重。”他的語氣十分謙卑,話裏的誠意也很足。
區寶智急忙彎腰雙手去扶金生水,笑道:“金公公,快別多禮了。公主殿下可不是咱家這樣的大老粗,以後你辦事要更加忠心勤謹,才不會辜負殿下對你的提拔之恩。”
“奴婢多謝大人教誨。”金生水又認認真真地給區寶智磕了頭,這才離了灰袍衛的隊伍,站到武令媺床側。
他雖然在內衛接受過不短時間的訓練,可是到底歲數不大,心裏的歡喜還不能完全遮掩住。瞟見灰袍衛裏數道複雜目光,他這才趕緊低下頭,不敢再讓人看見自己的表情。
小小年紀,倒是會做人。武令媺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灰袍衛們的神情,發現眾人好似並沒有羨慕嫉妒恨,餘下這些成年灰袍表現得都很淡定。
他們是真的心性堅韌,還是看不上咱這個被服務對象?武令媺壓下疑惑,掃視殿中眾人,又說:“孤雖然年紀小,但潮生公公教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忠心勤謹的奴婢要厚待,背主忘恩的奴婢則要重罰。”
“各位,孤要把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如果不願待在孤身邊,盡管開口就是,孤不會留你們。可要是三心二意,甚至幹出背主的事情,孤一定會稟明父皇重重發落。”武令媺板起小臉,大聲地說,“隻要有一個人背叛了孤,孤就把你們所有人都趕走!孤說到做到!”她鼓起腮幫子,貌似恐嚇。
小公主一本正經的樣子挺逗人樂的,不過區寶智聽出幾分敲打之意,並不敢放肆。他趕緊領著眾灰袍又下跪磕頭,指天劃地表態一定會對公主忠心耿耿。
跪來跪去的,跪得武令媺心煩。她並沒有從他們的奴顏婢膝裏得到高高在上的快感,反而覺得壓抑。假如她得不到皇帝的庇護,為殘酷生活所迫,她會不會也變成這樣?甚至還不如他們?
“區統領,毒害孤的人找到了嗎?”武令媺把傷感趕跑,現在還有一樁大事必須解決。她又狀似遺憾地說,“可惜已經天晚了,看不清楚金錦湖,不好畫下來呢。”
“啟稟殿下,奴婢已經讓人去問過了烏提督。您的菜食酒水裏沒有毒,但是盛放皇米飯的玉碗被人做過手腳。”區寶智眼裏閃過異色,低聲道,“烏提督並沒有說得十分清楚,不過奴婢跟隨烏提督已有十幾年,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在玉碗上做手腳的宮人可能和陳家有關。”
一直都當布景板的武宗厚一聽這些話,眼睛立刻瞪得溜圓,拳頭攥得死緊,站起身就要跑:“我去找二皇兄和東成皇姐,我去找陳赦!他們怎麼能這樣害妹妹!?”
“十二哥回來!”武令媺急忙去抓武宗厚的衣袍,卻隻揪住了袍角,差點被他帶得從床上摔下去。
武宗厚刹住腳,扭回頭看武令媺,疑惑地問:“媺兒,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找他們?我要把下毒的人打死!”他趕緊轉身把武令媺扶著坐穩。
“父皇會為我做主。”武令媺揉搓著手臂,吸著涼氣說,“如果真是他們想害我,父皇這麼疼我,一定會罰他們的。”
“公主所言極是。聖上把您當心肝一樣疼寵著,您受了委屈,聖上肯定會給您討回公道。”區寶智拍了兩句馬屁,再把腳邊放著的包裹提起來,雙手捧上前,很識相地交給了金生水,“殿下,這些是在潮生公公房裏找到的東西。您被囚於內獄時,潮生公公曾經為了您賄賂過獄卒,那些銀子奴婢也一並拿回來了,都在包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