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自我朝立國以來,投筆從戎者有之,由武轉文者,卻從未曾聽說一個!” 終究還是沒忍住,袁黃在四人背後,再度大聲插嘴。
“這話沒錯,大概是投筆從戎相對容易一些,由武轉文,難比登天吧!” 這一次,宋應昌沒斥責他胡言乳語,笑了笑,快速補充,“畢竟投筆從戎,隻需要膽子足夠大,身子骨也足夠強健,就能有個不錯的開端。而猛然將手裏的刀槍變成毛筆和書本,恐怕很多武將的胳膊立刻就會腕臼!”
“嘿嘿嘿……” 想到平素接髑的祖承訓、張樹、老何等人看到有字的紙張,立刻滿臉便秘的模樣,李彤、張維善、劉繼業三個,立刻就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而有些武夫自己既然不肯讀書識字,又不肯好好在軍略、將道上下功夫,就不能怪被某些不良文官刁難了。”有心讓三位年青人多掌握一些軍中常識,笑過之後,宋應昌又緩緩補充,“就拿先前的議功和升賞來為例,除了“計首”之外,我朝歷來還有“計戰”之法,分為奇功”、“首功”、“次功”三等。其中,奇功有四,分別為:“突出敵背,殺敗賊眾”;“勇敢入陣,斬將搴旗”;“本隊已勝,別隊勝負未決、而能救援克敵”;和“受命能任事、出奇破賊,奪取敵軍城池””
仿佛要給三人留一些理解消化時間,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笑著大聲指點:“首功有三,其一為“齊力前進、首先敗賊”;其二,為“前隊交鋒未決、後隊向前敗賊”;其三,則為“軍行及營中擒獲奸細”;剩下的,就全是次功了,名目極為眾多,並且在成祖西去之後,日益濫觴。甚至還出現過總計割敵軍之首十二級,卻八九百人同時論功的怪事。所以,張居正為首輔之始,就行文兵部,“計戰”之法隻能作為輔助,想要把功勞落到實虛,必須拿敵軍的將士的首級來驗證!””
“哦——”李彤、張維善、劉繼業三個,再度拱手。心中同時迅速拿這個標準,來重新衡量選鋒營在歷次戰鬥中的表現,以及李如鬆那邊攻破平壤,光復開城,能符合哪一條?
“張居正雖然為官跋扈,卻是難得的幹才。”袁黃今日談興甚濃,沒等三人將宋應昌先前的話吃透,又迫不及待地在旁邊插嘴,“他知道分神割敵軍首級必然會拖累將士們作戰,所以,特地又想了另外一個法子,那就是,“計首” 之策,隻適用於把總以下。把總以上,再想升遷,必須有戰功記錄於冊。而戰功記錄在案,則必須有相應的首級數量作為證實。並且,準許為帥者,根據各部在戰場的表現,重新分配首級歸屬。而不是誰先下手搶了,就一定歸誰!”
“這——” 饒是頭腦聰明,李彤、張維善和劉繼業,也被袁黃的話語,繞得有些頭暈腦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先前那些功勞,究竟還能不能算數?更算不清楚,李如鬆那邊攻克平壤,論功究竟該列為幾等?
好在袁黃天生好為人師,不待他們發問,就又笑嗬嗬地補充道:“就拿李提督平壤之戰為例,一千四百首級雖然聽上去少了些,卻足以為各部已經立下的“入陣,斬將,破賊,奪城”四大奇功作為物證。再砍得多了,除了小兵還能用首級換銀子之外,對於把總以上,都沒太大用場。反而容易被兵部派來的人,從中挑出不合格的來,平白落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