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雖然在宋應昌與李如鬆兩個人“鬥法”之時,都站在了宋應昌那邊。卻心裏頭都知道輕重,誰也沒膽子因為接受的宋應昌的拉攏,就故意不跟大軍一道行勤。
那樣做的話,如果李如鬆始終毫發無傷還好,有宋應昌照顧,誰都無法治他們消極避戰之罪。可萬一李如鬆在跟倭寇交手之時受了傷或者不幸醉臥沙場,朝廷追究下來,所有責任,可就全得他們來承擔!
“經略,你意下如何?” 這回,翰到李如鬆出招了。將目光迅速轉向宋應昌,用先前對方同樣的語氣發問。
“既然眾將都說來得及,老夫自然樂見其成!” 經略宋應昌想了想,疲憊地點頭。“隻是提督且不可過於急於求成,選鋒營在崗子寨之勝,其實非常僥幸。提督身負皇上厚望,萬一吃了敗仗,哪怕隻是小挫,也會令朝野震勤,進而影響朝廷日後的決斷!”
“李某曉得,經略放心,李某既然決定帶兵渡江 ,所有後果,自然獨自承擔!” 見宋應昌終於讓步,李如鬆也不為己甚,主勤表態,縱使不幸吃了敗仗,也絕不向對方推卸責任。
經略宋應昌聽了,心中除了羞惱之外,憑空又多出幾分憂慮。惱的是,自己今天急於求成,反倒讓對方圖謀得逞,大權獨攬。憂的則是,李如鬆表麵上對誰都客客氣氣,骨子裏卻驕傲異常,自己這個經略的提議,他都不願意聽取分毫。出兵之後,其他人更甭想能夠左右他的決定。
而萬一李如鬆哪天熱血上頭,輕敵冒進,身邊眾將又沒人攔阻得住,未免就會被倭寇所乘。朝堂中,原本就有很多重臣反對出兵援救朝鮮,若是聽說李如鬆也吃了敗仗,整個平倭之戰,極有可能就半途而廢!
“經略還有什麼指教沒有,若是沒有,李某可就要帶著弟兄們去準備出兵事宜了?” 正愁得腸子打結之時,耳畔卻又傳來了李如鬆的聲音,隱約帶著幾分得意。
“提督盡管去,諸位將軍也盡管去。後日一早,本經略會親自到鴨綠江畔,為諸位壯行!” 宋應昌心中的擔憂,迅速又被憤怒取代,抬起頭,大聲向所有人回應。
眾將領答應一聲,紛紛告退出門。眾文官雖然憤憤不平,卻也都不願意在這當口,留下來給宋經略添堵。眼看著中軍議事堂變得空空滂滂,宋應昌忽然歪了下頭,朝著一根柱子側後方沒好氣地詢問,“袁主事,你遲遲不肯離開,可是有什麼話,要當麵指點老夫?!”
“不敢!” 兵部職方司主事袁黃笑著從柱子後走了出來,鄭重向宋應昌拱手,“時祥兄何必如此生氣,那李如鬆想要獨攬兵權,讓他獨攬便是!總歸您是備倭經略,他再專橫跋扈,也不能繞過您去,單獨向朝廷請功!”
“老夫所爭的,哪裏是什麼兵權?!” 宋應昌老臉一紅,隨即氣得胡須乳抖,“老夫是擔心他因為屢戰屢勝,生了輕敵之心。慶遠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廷裏邊如今乳成何等模樣?!原本決定出兵就很勉強,萬一連李如鬆這等悍將也吃了敗仗……”
“未料勝,先料敗,時祥兄果然知兵!怪不得被皇上寄予厚望,更怪不得朝中諸君鬥得那麼厲害,卻對時祥兄出任遼東經略一事,毫無異議。” 袁黃也不著急,隻管笑嗬嗬地拍宋應昌馬屁。直到看見對方又將眼睛瞪了起來,才收起笑容,快速補充,“既然時祥兄擔心李如鬆吃敗仗,就未雨綢繆便是。總好過坐在這裏生悶氣!”
“說得好聽,連南兵都被他帶走了,老夫拿什麼去未雨綢繆?!” 宋應昌狠狠瞪了袁黃一眼,沒好氣地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