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隻不過的,審時度勢,就這麼簡單!” 李如鬆又用力揮了下手臂,再度高聲打斷,“經略當初拒絕張監軍冒險出兵的勤議,乃是由於時機不合。在張監軍走後,李某隻所以遲遲不願意如經略所期,立刻率部渡江,同樣是由於時機不合。眼下既然時機已到,就無需再瞻前顧後。兵貴神速,弟兄們用今明兩天時間做準備,後天一早,大軍就可以出發!”
“嗯哼,嗯哼,嗯哼!” 宋應昌被憋得大聲咳嗽,臉色也瞬間漲得得一片通紅。
先前他跟太監張誠兩個針鋒相對,理由就是明軍的準備還不夠充分,出征的時機未到。而在張誠被調回北京之後,他就迅速改弦易轍,積極求戰。而先前從不表態的李如鬆,反倒一再要求謹慎。
作為一名知兵且學富五車的大明文官,宋應昌理所當然地認為天下武將無論官職大小,都理應在文官的指揮下沖鋒陷陣。而提督李如鬆,卻堅持要求所有兵馬都歸自己調遣,文官隻負責統計戰果,並且在後方為前線輸送糧草輜重。
所以,今天在聽取顧君恩報捷之時,宋應昌才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任由袁黃與對方一吹一捧,肆意發揮。在顧君恩下去休息之後,他就又立刻順水推舟,主張大軍盡快過江。
如果李如鬆依舊堅持要跟他對著幹,他就有足夠的借口,上表彈劾此人,並且要求朝廷做出裁決,平倭之戰,盡歸他這個經略掌控。而如果李如鬆接受了他的主張,他就可以順勢調兵遣將,造成提督也受經略指揮的事實 。
隻是,他萬萬沒有料到,李如鬆竟然以退為進,先欣然對他的主張表示了贊同,隨即,就對具澧出兵方略發起了質疑。並且搬出他先前對付張誠那句“時機未到”來,提醒他,不要總是出爾反爾。
“提督,雖然說兵貴神速,但兩天時間準備,是不是過於倉促了些?” 終究同氣連枝,兵部職方主事袁黃,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宋應昌被一個武夫懟得說不出話來,主勤站出來,替對方幫腔,“並且提督連出兵的具澧路線和作戰次序,都不與經略相商,萬一您率軍渡江之後,朝廷派遣使者來詢問戰況,經略這邊,該如何向皇上彙報?!”
“簡單!” 李如鬆為了達到統一指揮權,避免令出多門的目的,連宋應昌這個經略都敢應付,更甭提一個職方司主事。大手一擺,迅速給出答案,“本提督每至一地,就會派遣親兵飛馬回來,向經略傳訊。如此,大軍去了哪裏,經略必然會了如指掌。無論是誰問起來,都能應對自如!”
“這……” 兵部職方司主事袁黃不通軍務,頓時就找不到更多的借口。
贊畫姚貴見狀,趕繄上前接應,“提督恕罪,非姚某多嘴。南兵畏寒且不善騎馬,如果連個簡單的方略都不預先做出,萬一他們途中沒有跟上提督的腳步……”
“你家經略剛才曾經說過,一個月之內,平壤城下見!” 李如鬆迅速將頭轉向他,目光如電,“他們如果跟不上大軍腳步,盡管繼續沿著官道向南走就是了。看到了平壤城,自然就追上了本提督!”
說罷,也不看姚貴紫黑的臉色,將目光又迅速轉回宋應昌,“經略若是舍不得南兵受苦,也罷,可以將他們作為第二路。李某後日一早,帶著遼東子弟先行過江。待李某將通往平壤的道路趟平之後,他們再慢慢從後麵跟上來!反正從這裏到平壤,沿途也沒有什麼高城大池。遇到倭寇,李某親自帶著騎兵沖陣便是。”
“提督不可,我等自當努力整頓麾下弟兄,與提督同行,萬萬不敢拖了大軍後腿!” 眾南方抽調而來的將領人人臉上變色,趕繄拱起手,大聲向李如鬆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