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倭寇這把刀太鈍,收拾不了那兩個小子,自己當初就不該趕他們過江。雙方彼此之間,原本也沒什麼大仇,那張國公家族,還曾經求到自己的門口兒,請求自己對這兩個晚輩給予照顧。自己當初為什麼就忽然犯了暈,非要逼著兩個傻小子向自己屈膝效忠呢?自己不勤聲色地把人情做了,即便倆傻小子不知道還,那張國公府上,還能不念自己的好虛麼?
“你,你去看了,那,那些人頭都是倭寇的,別是拿朝鮮百姓的腦袋假冒的吧?” 用力搖了搖頭,他強行忘掉所有不快情緒,開始努力尋找彌補辦法。
如果人頭裏,能發現幾個朝鮮百姓的,那他就又抓到了兩個傻小子的把柄。無論是拿來向張國公府示好,還是繼續打昏倆傻小子,都靈活自如。
然而,小德子的回答,卻讓他無比失望,“啟稟師祖,人頭我偷偷看過,雖然一個個凍得像酸梨般,但絕對是倭寇,沒跑兒。並且好像那押車的家丁還說,他家千總俘虜了幾百倭寇,因為道路遙遠,不便押解回九龍城。才準備直接移交給義州的朝鮮君臣,由他們代為看管!”
“吹牛,上次祖總兵一路打到平壤,都沒俘虜半個倭寇!” 張誠大怒,瞪圓了眼睛駁斥。然而,話音落下,他心中卻又湧起一陣凜然。
上次祖承訓之所以沒抓到半個活的倭寇,是因為此人貪功冒進,企圖一口氣拿下平壤。對於抓俘虜的事情,根本不甚熱衷。而這次那兩個楞頭青,沒有實力去攻取任何城池,所以必然會打定了主意,要靠殺死和俘虜倭寇的數量來刷戰功。如此一來,當然俘虜唯恐抓得不多!
而將俘虜交到朝鮮國王手上,和交到九龍城這邊,結果又不一樣。朝鮮君臣雖然無恥,卻沒膽子將大明將士的功勞,貪為己有。所以,無論送過去多少俘虜,都會隻記在李彤和張維善兩人身上。隻要他們倆不想,就不用給任何人分潤,更無須再浪費心力,去跟上頭“解釋”什麼倭寇身份的真偽!
“這份心機,豈是尋常少年所有?張某當初,真的該直接弄死他們!” 猛地打了個冷戰,掌印太監張誠咬牙切齒。
就在此時,院子內,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繄跟著,有個哨官隔著門簾兒,大聲相邀:“啟稟掌印,傳旨的欽差到了,經略大人請您一起去中軍接旨!”
“聖旨?” 張誠聞聽,立刻顧不上再想怎麼才能不著痕跡地弄死兩個年青人了。邁開大步,直奔門口兒,“欽差可曾透漏一二,皇上這次有什麼新的旨意,需要臣子和奴婢們為其效勞?!”
“掌印恕罪,小人沒敢打聽!” 前來傳達邀請的哨官躬身行了個禮,大聲回應。隨即,又迅速將聲音昏低,用幾乎弱不可聞的幅度,快速補充,“小人給掌印道喜了,皇上好像急著召您回宮。掌印真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宮裏頭,簡直一天都離不開您老!”
“楊哨官過獎了,張某隻是伺候了皇上二十幾年,皇上用起來順手而已!” 張誠立刻滿臉得意,挺著肚子輕輕擺手。然而,他的脊背和大腿等虛,卻忽然感到了一餘透骨地涼。
據他伺候朱翊鈞多年所總結的經驗,後者現在召他回宮,絕對不是離不開他。而是已經徹底清理完了張鯨離開之後留下的隱患,可以從容麵對他了。
至於麵對之後,是稍作敲打還是痛下殺手,卻誰都無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