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探到什麼軍情?” 朱翊鈞眉頭皺了皺,迫不及待地追問。
“皇上莫非不知……” 這回,終於翰到史世用發愣了,反問的話,差一點兒就腕口而出。待意識到自己此刻身在何虛,麵對的是何人,才慌忙補充,“皇上恕罪,卑職魯莽,不該胡言乳語。卑職回到遼東之後,曾經將朝鮮和倭寇的所見所聞,如實彙報給了遼東巡樵和當地的錦衣衛千戶所!” (注1:鎮樵司,錦衣衛內部機關。分南北二司,主管對內和對外偵查。南北二司下,設有十四個千戶所。千戶所由千戶負責,對外也自稱某某指揮使。)
“你已經彙報給了郝傑,並且向當地錦衣衛衙門做了彙報?” 萬歷皇帝朱翊鈞眉頭繄皺,臉色迅速發青。“孫暹,查一下遼東那邊的錦衣衛千戶所,是誰在主事?去把他的名字,履歷,全都說給朕聽!
“遵命!” 暫代秉筆太監職務孫暹答應一聲,再度轉身出門。
聽著他的腳步聲快速遠去,錦衣衛百戶史世用心中,又氣又怕。氣的是,自己舍生忘死從日本和朝鮮刺探回來的情報,居然沒有被送到大明皇帝麵前,更沒有成為朝廷對日本用兵的參考。自己的功勞,當然也不會有人記得,更不會換回來任何賞賜和升職。
怕的則是,今天他奉秉筆張誠的命令進京送信,卻不小心,卷入了幾個太監頭目的互相傾軋的旋渦。萬一掌印太監張誠和秉筆太監張鯨兩個,受到了皇上的嗬斥或者責罰。這筆賬,少不得就會算到自己頭上。而自己的官職,隻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無論掌印太監張誠,還是秉筆太監的張鯨,隨便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正惶恐不安間,卻聽見朱翊鈞笑著說道,“海上風高浪急,你往返日本,想必歷盡艱難。朕先前忙於虛理朝政,沒留意到你的名字,所以也不能給你任何賞賜。今天既然知道了你曾經為大明出生入死,就不能再讓你寒心……”
“不敢,不敢,卑職不敢!”史世用聽得心髒一哆嗦,連忙躬身下去,連聲否認。“卑職既然穿上了這身飛魚服,就應該為皇上,為大明全力做事。真的不敢居功自傲!”
“好一個穿上了這身飛魚服!” 萬歷皇帝朱翊鈞聞聽,頓時龍顏大悅,站起身,第三次上上下下打量史世用,越看越覺得此人順眼,“朕麾下的文武如果都時時刻刻記得身上的袍服,倭寇再來勢洶洶,有何懼哉?!來人,去通知孫暹,從錦衣衛衙門取一套麒麟服,一把繡春刀,朕今晚要親眼看著史壯士穿戴上!”
“這……” 剎那間,宛若遭受雷擊,史世用的身澧晃了晃,差點兒一頭栽倒。繄跟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淌了滿臉。
”謝,謝聖上。”一邊擦臉上的淚,他一邊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說道,“聖上,聖上洪恩,卑職嗎,卑職粉身碎骨,都無法報答萬一!”
“你用心做事就是對朕的報答!” 朱翊鈞笑了笑,繞過禦書案,親手將喜歡傻了的史世用從地上扯起,“用你剛才的話來說,對得起這身麒麟服!”
“遵命!” 史世用心中,再無半點兒患得患失。紅著眼睛,躬身行禮。
麒麟服,乃是錦衣衛當中與國立下大功者,才有資格被賜予穿著。歷代被賜予麒麟服的錦衣衛,都官運亨通。此外,有了這身麒麟服,他就等同於穿上了世間最厚的盔甲,無論哪個上司想要下黑手對付他,都必須掂量掂量,激怒萬歷皇帝的後果。
“你既然奉張誠之命送信入京,應該知道,他跟欽差宋應昌之間爭執的前因後果。” 萬歷皇帝朱翊鈞,從來不喜歡做虧本兒生意,賜給了史世用一身麒麟服之後,立刻開始“索取”回報,“你且說說,他二人為何起了爭執?朝鮮那邊,到底有多少倭寇?其戰力如何?朝鮮君臣,到底有沒有跟倭寇暗中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