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圍獵 (中)(1 / 2)

第二十章圍獵(中)

“胡鬧,偉績,你真是胡鬧。既然知道那是朝鮮的傳國金印,怎麼就隻派了區區一百人馬去追還?並且沿途還不留下一兵一卒接應!?”就在寧邊大都督鞠景仁調兵遣將,發誓要將李彤等人與朝鮮立國金印一道留下的同時,遼東九龍城內,大明遼東總兵楊紹勛耐著性子聽完了祖承訓的彙報,念著後者的表字大聲嗬斥。

“啟稟都督,不是末將不留人馬接應,而是不能。卑職與李千總分開之後,又接連遭到兩股敵軍追殺。多虧了王守義舍命斷後,才將麾下大部分弟兄平安帶過了鴨綠江。”祖承訓滿臉通紅,聲音聽起來低沉而嘶啞。原本粗壯的身澧,也因為疲倦和傷痛而不停地地顫抖。

“怎麼會這樣?朝鮮國王不是說天朝大兵一致,倭寇就會望風而潰麼?”

“對啊,那個朝鮮的兵部侍郎也說過,朝鮮各地軍民都深恨倭寇,聽聞天朝大兵入境,一定會竄起響應,負弓箭幹糧以為先導麼?”

“不是兵部侍郎,是兵曹判書,你再乳用官名,小心被人彈劾!”

“對,就是那個兵曹判書,叫,叫什麼李德馨的。親口對我說,倭寇個子矮小,戰馬也矮小。看上去就像猴子騎驢。我麾下親兵一個能打八個!”(注1:猴子騎驢,是壬辰之戰時,參戰明朝聯軍對倭寇的原本評價!)

“怎麼聽起來好像是朝鮮人在幫倭寇?而不是咱們?”

……(注2:李德馨,朝鮮兵曹判書,相當於兵部侍郎。遊說大明出兵朝鮮的主要人物。以善哭而聞名。)

周圍的其他遼東將領眉頭繄皺,竊竊私語,都無法相信祖承訓剛剛親口所陳述的一係列事實:倭寇的總兵馬和戰鬥力,都遠超過了朝鮮國王及其麾下臣子的彙報。而朝鮮各地軍民,也不像其國王所說的那樣,在舍命與倭寇廝殺。倒是其中有不少朝鮮將領,已經心甘情願地做了倭寇的鷹犬,各自帶領屬下,千方百計與明軍為敵。

“敢問祖將軍,你剛才說殺入平壤之前,曾經向朝鮮官員詢問城內倭寇情況。對方回答你說隻有區區千餘。此人姓氏名誰,官居何職?”一片嘈雜的交頭接耳聲中,忽然有一句頗具條理的詢問,顯得突兀且又清晰。

“敢問這位仁兄是……”縱使接連吃了敗仗,祖承訓的骨子裏的桀驁依舊沒多少收斂,扭過頭,對著問話的將領冷笑著拱手。

對方身穿遊擊袍服,職位比他低了兩大級。個子也足足低了一頭。但是,此人卻沒有因為祖承訓的惱怒而做任何示弱。不卑不亢地拱起手還了個禮,沉聲回應,“在下姓吳惟忠,現任薊鎮山海路遊擊。奉聖上之命,帶一千鳥銃手前來聽候調遣。”

“你是吳汝誠?官越做越小的那個浙江鐵頭參將吳汝誠?”祖承訓大驚,臉上的不滿之色瞬間消散了個幹幹凈凈。拱起手長揖及地,“遼東祖偉績,久聞吳將軍大明。今日得見,實乃三生之幸!”

“不敢,不敢,吳某在薊鎮,也久仰祖兄威名!”先前對著滿臉怒色的祖承訓不卑不亢,此刻對上了祖承訓的客氣,遊擊吳惟忠卻著了慌。連忙側開身澧,長揖相還。

“鐵頭參將,哪個鐵頭參將?”

“他為何官會越做越小?”

黃應,謝應梓,楊五典等參將紛紛側頭,實在弄不明白,除了老上司李成梁之外幾乎誰的麵子都不給祖承訓,今天怎麼會對一個外來的遊擊將軍如此客氣?

另外幾個消息靈通的將領,如寬甸堡副總兵佟養正、九龍城副將王有翼等,則與祖承訓最初一樣大驚失色。啞著嗓子,向周圍的人解釋道:“原來是參將,現在是遊擊,卻不是因為吃敗仗的,普天之下還有哪個?”

“當年戚帥遭賤人彈劾卸職,有三人不顧傳旨欽差威脅,掛印出營相送。吳鐵頭便是其中之一!”

“原來是他,怪不得根本不顧忌祖將軍的顏麵。當年這位,可是連太監張誠都敢正麵直接懟!”

“為了報戚帥知遇之恩,這吳鐵頭連大好前程都舍了。過了這麼多年,才重新做回了遊擊,也真是有情有義!”

“遊擊又怎麼。整個薊鎮上下,誰敢真的把他當個遊擊使喚?”

“就是,老子麾下如果有一個這樣重情重義的兄弟……

聽到周圍嘈雜的議論聲,遊擊吳惟忠臉色愈發慚愧。連忙又給祖承訓行了個禮,大聲解釋道:“將軍莫怪卑職多嘴。卑職昨天傍晚才抵達九龍城,今天一大早便被叫來參加軍議,對朝鮮之事著實糊塗得很。所以不得不問得明白一些,還請將軍不吝賜教!”

“汝城兄客氣了,剛才祖某不是針對你。乃是一想到在朝鮮的經歷,心中就鬱悶無比!”祖承訓一改先前倨傲,迅速解釋了一句,然後非常認真地回應道:“當初騙我說平壤城內倭寇不足千人的,乃是朝鮮順安郡郡守,姓黃名瑗。後來帶人從背後向前鋒營放冷箭的的,應該也是這廝。當初將他引薦給我做向導的,乃是朝鮮禮部尚書,不,禮曹判書,兼問安使尹根壽。最初與李德馨一道跪在郝巡樵門外哭了三天三夜的,也是這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