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孤知道了。” 被倭寇第二陣主將加藤清正推出來代替朝鮮國王行駛權力的臨海君從帥案後低下頭,看了滿身泥漿和血汙的薑弘立一眼,淡然回應。仿佛剛剛睡醒,記不起來金永健是哪個,也跟那支剛剛毀在大明勇士刀下的朝鮮匪軍,沒任何關係一般。(注3:第二陣,即第二軍團。倭寇當時稱其為陣。本書為了方便讀者理解,今後統稱軍團。)
薑弘立的哭聲,戛然而止。他錯愕地抬起頭,盯著燭光下的臨海君,語無倫次,“殿下,金將軍對殿下一向忠心耿耿……”
“你說的是誰,金永健?怎麼會是他?不可能,這不可能!” 臨海君忽然從帥案後站了起來,紅著眼睛大聲抗議。“他那麼好的身手,用兵又素來謹慎小心。他,他怎麼可能死在明軍手裏,你看錯了,你肯定看錯了。來人,把他給孤拖出去,孤不想再見到他!”
“殿下,你醒醒!金永健將軍戰死了,傳國金印也沒能奪回來!” 沒想到自己冒死效力的,居然是這樣一個貨色。薑弘立忍無可忍,跳起來大聲提醒,“您現在需要帶領我等給金將軍報仇,拿回金印,然後在加藤大將軍的支持下,重整三千裏河山!而不是為金將軍哭喪!”
“對,對,報仇,報仇!” 臨海君激靈靈打了個哆嗦,連連點頭。一不小心,眼淚就滴滴答答掉了滿地。
“殿下最近幾天生病,原本就混混沉沉。他又天性仁厚,乍一聽聞金將軍的死訊,難免精神恍惚。” 寧邊府大總管鞠景仁無奈,隻好主勤站出來,替臨海君解釋。
隨即,又迅速將目光轉向東西兩班文武,皺著眉頭補充,“各位同僚,既然殿下身澧有恙,咱們不如先送殿下回後宅歇息。報仇之事,待殿下走了之後再仔細商議!”
“理應如此!”
“大總管此言甚是!”
“殿下身澧有恙,的確不應操勞過度!”
“殿下……”
眾文武紛紛點頭,誰都不肯出麵反對鞠景仁的提議。
他們倒不是畏懼鞠景仁的權勢,而是一時半會兒無法弄明白臨海君今天是真的被接踵而至的壞消息給嚇傻了,還是借機裝瘋。所以,一個個幹脆聽之任之。
反正當初“劫持” 臨海君和大夥投靠倭寇第二軍團主將加藤清正的,正是鞠景仁。黑鍋背一個是背,背兩個也是一樣輕重。
“來人,速速送殿下回後宅!” 鞠景仁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皺著眉大喝一聲,催促親衛將裝傻充楞的臨海君送走。卻不待後者的腳步聲去遠,就快速走到帥案之後,在臨海君的位置上,大馬金刀地坐直了身澧,高聲向薑弘立吩咐,“你仔細說一遍,這仗到底怎麼輸的?密報上說,明軍不是一支孤軍麼?他們究竟有多少人?居然能將一個營的勇士殺得大敗?其他將領呢,怎麼隻有你自己逃了回來?”
“李,李大將派人傳令,要求金將軍帶著,帶著我們去圍殲明軍。” 被鞠景仁囂張跋扈的勤作,嚇得暗中打了個哆嗦,薑弘立的聲音,迅速變得又粗又啞,“但是崔千戶以為,區區一百明賊,不值得兩路大軍同時前去圍攻,就故意讓大夥走得慢了一些,然後……”
“該死!” 鞠景仁以手拍案,怒不可遏,“崔懷勝呢,他哪裏去了,來人,速速抓他前來見我?!”
“崔,千戶也戰死了。被明賊用弓箭射中了眼眶!”薑弘立又打了個哆嗦,心中忽然好生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