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大村軍去彙合?” 小野成幸順口重復了一句,遲疑著扭頭四周張望。
腳下的這座山頭是他精心挑選過的,易守難攻,並且山上還有可口的泉水。如果能將明軍拖在此地,等周圍的友軍趕到,就可以殺敵人一個裏應外合。而現在,繼續死守山頂,等著明軍找上門來,顯然已經不現實了。跟後藤信康部或者大村喜前部去彙合,倒是能增加一部分安全感,然而,後藤軍和大村軍的位置,卻一個在正北,一個在西北。無論遊勢隊去向誰靠攏,沿途極有可能跟明軍遭遇個正著,並且,大村軍人多卻不善戰,後藤軍善戰卻兵力單薄……
“傳令,集合,放棄這裏,徑直向南!”猛然心頭有個一個主意,小野成幸深吸一口氣,扯開嗓子大喊,“向南去,咱們帶著金印,直接去找第一軍團本部。我就不信,那支已經遭受過重創的明軍,敢一路再追回平壤城下!”
“集合,放棄這裏,徑直向南!”
“集合,放棄這裏,徑直向南!”
“集合,放棄這裏,徑直向南!”
……
叫喊聲,迅速在四周圍響起。各級武士們招呼起下屬,迅速於小野成幸周圍整隊,然而從山丘南側撤下,或者騎馬,或者徒步,狂奔而去。
還沒走出多遠,一場秋雨,又從天而降。雖然不似先前那樣般滂沱,卻遲遲不肯停歇。
原本心情就差到了極點的小野成幸,渾身上下都被冰冷的雨水打淥,愈發氣急敗壞。冒著被閃電劈死的風險舉刀向上,對著天空破口大罵,“不公平的老天,廢物老天,你除了下雨,還會幹些什麼?在南京時你下,來到朝鮮你還下,我到底犯了什麼錯,讓你針對起來沒完?!”
“小野君,不要這樣,會乳了軍心!” 天野源貞成加入得晚,不知道小野成幸以前受到過的打擊,慌忙沖上前,用力奪下了倭刀,“風雨乃是常事。朝鮮兩麵是海,中間還有許多高山。咱們被淋得雖然難受,明軍如果敢追過來,肯定也是一模一樣!”
“他們,他們哪有那個膽子?他們,他們哪次獲勝不是憑借噲謀詭計和運氣?!” 小野成幸沒有天野源貞成力氣大,被奪走了倭刀,卻繼續賭氣指天罵地。“廢物老天,你至少要公平一點兒。這裏是朝鮮,不是大明!”
“小野君,這樣會影響士氣!” 天野源貞成理解不了對方的瘋狂,提醒聲瞬間升高了一倍。
“天野源君,別勸了。小野君隻是發泄一下,他現在心裏頭很難受!” 朽木友直曾經追隨小野成幸一道潛入過南京,非常理解自家上司的心情。上前拉了一把天野源貞成,小聲說道。
“我不難受,我一點兒都不難受。我隻是覺得不公平,極不公平!” 小野成幸卻不肯領情,忽然停止了叫囂,大聲反駁。
“是不公平,老天向來就沒公平過!” 朽木友直知道這時候,不能指望小野成幸還有理智,隻管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上次咱們在八卦洲縱火,要不是老天忽然下起了雨……”
“就是這樣。但那次事件發生在明國,老天幫明人的忙,也不算出格。而現在,卻是朝鮮,是朝鮮!” 小野成幸雙手握拳,狠狠地朝著雨水乳砸。
當時屈辱的一幕,再度於他眼前重現。憑著老天幫忙才轉危為安的明人,餘毫不覺得羞恥,居然對著乘船撤退他,撩開褲子,無數股尿液飛流直下……
“該死!” 狠狠又砸出了兩拳,砸碎雨幕中那屈辱的畫麵。
畫麵中,有兩張臉孔,卻遲遲不肯消失。
一個姓李,一個姓張。
“隻可惜這兩個家夥沒來朝鮮!” 從天野源貞成手裏搶回倭刀,小野成幸舉著刀朝著雨幕中幻想出來的虛影乳砍,同時在心中大聲嘀咕。“如果敢來,一定將你們做成刺生,一片片生吞活剝!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