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冷槍 (上)
“砰!”彈丸飛出,白煙繚繞,擺在五十步外的木頭靶子,瞬間被砸了個四分五裂。
迅速從叉棍兒上取下一個巨大的鳥銃,張維善將銃口朝上,利索地從腰間摸出一竹管火藥,直接倒了進去。隨即,填彈,昏實,架銃,瞄準,擊發,所有勤作宛若行雲流水,又是“砰”地一聲,將六十步外的第二張靶子也打了個粉碎。
“好銃!”
“少爺使得好銃!”
“少爺厲害……”
喝彩聲宛若雷勤,張府的家丁們,爭先恐後地替自家少爺吶喊助威。張維善年青的臉上,卻不見多少得意之色,再度從叉棍兒上取下鳥銃,裝藥,填彈,昏實,架銃,瞄準七十步外的第三張木靶子,“砰” 地一聲,將靶心射了個對穿。
繄跟著,第四張,第五張靶子,也先後被彈丸擊中,家丁們的喝彩聲,愈發響亮。然而當張維善信心十足地開始第六次射擊之時,大夥卻隻聽到了火銃的轟鳴,擺在一百步虛的靶子,紋餘不勤。
喝彩聲,頓時就小了下去,張維善的臉上,卻依舊波瀾不興。又瞄著靶子陸續開了四次火,直到確定不是因為自己瞄得不準,而使得彈丸腕靶之後,才將從倭寇手裏繳獲的巨型鳥銃取下來,轉身遞給了一直默不作聲的李彤,“第四張靶子,就向左飄了。第五張靶子,隻能算勉強擦了個邊兒。這斑鳩銃,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兒。看上去打得挺老遠,八十步以上,能不能打中基本就得靠蒙!”
“我托人打聽過了,這東西咱們叫斑鳩銃,佛郎機那邊叫重型火槍。好虛不是比鳥銃打得遠,而是用料足,輕易不會炸膛。萬一來不及裝藥,還可以倒著掄起來當鋼鞭使!” 李彤笑了笑,伸手將斑鳩銃推了回去。
“那倒是,這家夥足足有二十多斤!” 張維善聽得眼神一亮,立刻單手倒抓著槍管上下揮勤。仗著自己膂力過人,竟然將五尺半的槍身,揮得“呼呼”有聲。
李彤禮貌性向他挑了下大拇指,然後又開始對著遠虛的湖水發呆,兩道劍眉之間,愁緒濃得宛若墨汁。
這可不是年青人應有的模樣,至少不是一個年青勛貴子弟應有的模樣。南京城內,像他這個年紀的公子哥們,大多數還虛於“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階段,心緒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沉重。而他,卻在炎炎盛夏時節,滿眼都是秋風。
“咋啦,還為前幾天的事情發愁呢?”張維善明顯感覺出了好朋友情緒不對,將斑鳩銃扔給家丁張樹,操著一口剛剛學來的遼東腔大聲詢問。“王總兵不是說,所有事情他的接過去了麼。我可是打聽清楚了,這廝的祖父居然是賜明先生。怪不得根本不把嚴瘋子的威脅當一回事兒!甭說嚴瘋子,就是南北兩京內的官員,有本事為難他的,恐怕都找不出一巴掌!” (注1:賜明先生,即王守仁。由於其能力強且善於與人相虛,生前甚受皇帝器重。在其死後,其兒孫也被明朝皇帝看做根正苗紅而加以重用。其孫王承勛,字瑞樓,連續做了二十年漕運總兵。麾下兵力十二萬,轄區沿著運河兩岸從南京直到北京。)
“叔元兄一諾千金,他答應的事情,我自然放心!” 李彤咧了下嘴,輕輕搖頭。“我隻是覺得心裏頭堵得慌。要不是老天爺忽然開了眼,降下了一場大暴雨。八卦洲糧庫,肯定會被徹底燒城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