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每一頂磨難,就像一把鈍鏽的刀子,在他心中來回地割著。
他驀地站了起來,寬大的袖袍不經意拂過滾燙的茶水,滾溢了一地,甚至打濕了他一大塊衣襟,但他卻視若無聞,隻顫白著雙唇,眸色越是水波不興的湖麵底下,就越是能發現洶湧的暗流。
達達木等人一驚,亦相繼站了起來。
格桑則探究怪異地盯著無相大師,他總覺得這名盛譽眾國的無相大師好像有些……失常,他對虞姑娘的關心,未勉也太過了,完全超過了他所認知的普通朋友關係。
“那、那個,她其實現在已經好了,也沒啞多久,真的。”達達木見無相大師臉色難看,像受了什麼重大打擊一樣,連忙道。
“已經……好了嗎?”無相愣愣地看著他。
“對、對啊,已經治好了,真的,不信你問他們?”不知道為何在無相那種令人感到揪心的眼神注視下,達達木突然感到有些緊張,不由得拉過身旁的侄子,尋求認證。
格桑看著無相的眼底的異色更為濃重了,卻也附和達達木的話,頷首。
無相似鬆了一口氣,動作遲緩地重新坐下,卻是神色虛脫、茫然地望著空氣一角,久久不語。
他其實多想能夠時時陪在她身邊,無論一起受多少傷,遭多少罪,他亦是心甘情願,甚至甘之如飴……
——但這些他卻從未做到過。
他已決定了,等九洲這一次的劫難徹底過去了,他便會卸下一身全部的責任,餘生,他隻屬於她一人。
到時候,他便不再是全天下的無相了,從此之後,他隻願意成為取歡於虞子嬰一人的無相。
——
萬佛寺外
等達達木等人被萬佛寺主持客氣請入寺內後,一名黑衣人正蹲伏在一棵榕樹枝椏間,他察覺到情況有異,便招來一名同伴繼續蹲守,而自己則以最快的速度入宮。
他身份特殊,不需要經過層層通報,可以由皇宮中的一條秘道直通皇帝的金鑾殿。
金鑾殿內,此時此刻正是一派肅穆和森嚴的氣氛。
正中是一個約兩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麵安放著金漆雕龍寶座,與方台兩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龍金柱,景帝正高座其上,與密召的數十位國政大臣議論著前方戰事,黑衣人不敢叨饒,他恭敬而自隱於一判,卻遠遠地能夠聽到一些關鍵詞飄來。
“異域”、“殷聖”、“瘟疫蔓延”、“戰勝殲賊”等字眼。
待議論與討論聲越來越趨於融合之際,黑衣人便知道這一趟密會即將結束,便悄然立於一根盤繞著一條矯健的金龍的柱旁,隨時準備著。
待眾臣魚貫離去之後,黑衣人便第一時間現身朝景帝跪禮彙稟。
他知道景帝對這件事情有多重視,是以半分不敢有耽擱的嫌疑。
“陛下,今日有五名俗家男子前去萬佛寺找無相。”
“何人?”
景帝因為剛才熙攘憂衷的朝事,此刻麵尤帶著清寒之意,但一聽暗衛的稟報,卻是聲音徒然一緊,犀利而冷冽的眼神射在他身上。
很明顯他很在意這件事情。
“卑職觀其坐騎乃胰人專伺的旱血寶馬,此馬乃是北疆國軍隊專屬,卑職再觀察他們一身風塵仆仆,麵容久不經打理,該是從北疆國日夜兼程趕至而來。”黑衣人將頭壓低,僅用幾句簡單的勾勒描述便將所知的事情交待清楚了。
“北疆國?”景帝鐵灰色的眼眸倏地眯起,狹長的眼線薄噴出瘮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