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人半島的西南岬角,如鵝鑾鼻隔著南灣相對步徑上行,右側可通往海岸高處的望海亭,左側則通往海崖底端,有一壺穴南海溶蝕洞,隱藏在海崖下。
洞口崖前有兩塊大岩石伸入海麵,左右交疊,一前一後,形狀像臥伏撓癢的豹,而附近奇石詭異,簇立如林,令敞開的洞口虛虛實實間,更不易被人察覺。
洞內是一片幽黑死寂般的冷凝,洞外一道道波浪不斷湧來,撞擊在岩石上,發出了天崩地裂的吼聲,噴濺著雪白的泡沫。
“救我?嗤,我有求你救我嗎?嗯?”
少年首領陰冷一笑,那被黑色戾氣如蔓藤纏繞的妖精般細致麵容,邪佞而猙獰,像充滿死氣怨念的幽靈,陰魂不散,低啞的嗓音像被人切破喉嚨,灌著冷風般陰森恐怖。
他將先前劃傷虞子嬰的那一塊薄刃隨意噗通一聲扔進海裏,半身支起,墨綢長發披散逶迤垂地,飛斜冰冷的眸光,危險而殺氣騰騰地睨向虞子嬰。
先前少年首領被虞子嬰偷襲時,他反射及時轉移了幾處穴道,但七處仍被牽製五處,先前唯手臂、脖子、口嘴稍能動彈,然下半身卻軟攤如泥,所以剛才虞子嬰忿惱時,將他一扔擲,他便控製不住身體在地上摔一悶響,並軲轆滾了幾圈直撞到一堅硬的岩石,才停了下來。
額頭、背脊、手臂、甚至……臀部,多處被尖銳的石子咯得疼痛難忍,甚至手肘薄弱處被擦破了皮,滲出了血腥味兒,至他將曾經欺辱過他的人全部屠殺盡後,他便再也沒有受到過這種侮辱。
少年首領此人心性狹隘,睚眥必報,他那一雙詭異泛幽碧的眼眸燃燒起簇簇鬼火,用一種幾乎怨毒的眼神盯視著虞子嬰,隻想將眼前之人,手刃八大塊,再扔去海底喂魚!
虞子嬰與他靜靜對視許久,深吸一口氣,放鬆了緊繃的肌肉,抑止住自己的暴躁脾氣。
她勸慰自己別跟這種神經病一般見識。
“你將我綁架到此處,有什麼目的?哼,醜八怪。”少年首領眯了眯眼睫,似從異次元中看懂了虞子嬰忍耐下所表達的神色,當即隨地撿起一顆石子,聲音緩慢,但動作卻勢如閃電雷光朝著她那方擲投而去。
這種扔石子的事情由尋常人來扔一下頂多就砸起了腫包,但少年首領這一扔卻是一大殺器,虞子嬰至被他劃了一刀後便開始提防起他了,自然聞聲辨位而輕巧一避,那石頭帶著淩厲呼呼風聲,“呯”地一聲砸得岩麵四周龜裂粉碎,便死死地鑲嵌進了洞壁內。
虞子嬰冷冷轉眸,看著鑲嵌在岩上的那一顆石子,這種高度,這種力度,若她真被打中,那就是正中腦門,分分鍾被砸個腦漿崩裂,一地紅白。
——他是真打算讓她死!
虞子嬰在黑暗之中,刻意弱化黯黃的小臉,此時陰沉得更厲害了。
“什麼目的?我現在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揍死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小兒!”虞子嬰一字一句,聲音像從牙縫之中蹦出來似地。
“小兒”一出,少年首領之前得意諷笑的臉色一僵,接著紅、黑、白相繼地冒出來,他挺直背脊,瞪著虞子嬰的那一雙仇恨眼神,幾乎紅得快滴出了血了。
小兒!他一個卑微下賤之人,竟敢用如此侮辱性的名號來稱呼他!
他絕對要殺了他!他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氣了?
怒了?
嗬,虞子嬰冷豔高貴地冷笑了一聲,哪怕他渾身的殺意猶如實質般撲淹過來,她卻無半分驚懼之色,不但如此,她反而端著神色危險的陰狠之意,重重跨前一步,雙臂隨意擺動,活絡活絡手腕關節,正準備要狠狠地海扁教訓一下這個臭小子。
卻聽到頭頂筍岩上傳來一道遙遠卻多重回音彙聚成清晰熟悉的聲音。
“三部、四部,你們找到人沒有?!”沉怒而嘶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緊張迫切問道。
“還……沒有……一部、二部說看到可疑人員逃脫,現在正在出動逮捕。”
“絕不能讓他們逃了,你帶一些人手,立刻去抓住蒼族族人逼他們說出那個馭夫的全部事情!快去”
“是、是!”
沙沙的腳步聲離去,又有一陣人馬靠近崖洞上方,是殷將軍,他從殿中為主,分散人馬,已派人開始搜海岸線周圍了,虞子嬰動作一停,仰起頭看向上方。
這個蝕溶洞頂與島岩間交接錯開一條狹長細微的縫隙,微微弱光,不至於令洞內全然漆黑一片,但光線卻十分微弱,隔得稍遠,根本不足以將人的麵部輪廓看得清晰,但正好可以至下而上看到一些隱隱約約晃動的身影,當然,上麵的人卻是看不到下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