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現在等於是一具人肉絞碎機,它每一個力道幾乎都帶著轟嗡空氣的震動,青衣侯神色一緊,立即推開虞子嬰如蛟龍長嘯俯衝上去,知道它的肉體強悍,青衣侯亦不敢托大,迅速套上千魂百骨鏈,聚氣將雙掌護住,五指溝渠下去便撕掉一塊腐肉。
接著他掌心便發出嗤嗤地響聲,他瞳孔緊縮,它的腐蝕連他的護身真氣都無法抵擋,看來強取是根本阻擋不住它的。
“哈哈哈哈~青衣侯,九洲最強的男人,哈哈哈哈~原來亦不過如此而已~~”猀華抱腹狂笑,那囂張的模樣簡直令人發指。
嗷嗷吼吼~蠱人長臂再次朝天長嘯,從咧開的嘴角迅速爬出很多蟲子,然而蟲子一靠近青衣侯便被他撕裂,蠱人比青衣侯尚高一個頭,它舉起拳頭,拳頭上布滿粘液,一拳揮去即使砸不到他,但那些粘液飆飛,亦會給別人造成二次傷害。
不怕死,不怕痛,肉體以蟲蠱澆築不懼刀槍兵刃,當真是一具棘手的蠱人!青衣侯提氣劈了一掌,亦僅能給它造成輕微的創傷。
而站在身方的虞子嬰從剛才開始都一直在暗中調動黃金瞳運轉,剛才為了窺視青衣侯,她的眼睛便有些不舒服,如今再度使用也顧不得許多。
她視線從蠱人身上不斷掃視,蠱人身體內根本沒有任何生命線健康與運氣,它的生命體征跟人類完全不同,它全身隻籠罩在一團陰鬱黑暗的邪氣中,她猜測這是因為猀華將蠱種植進通士的體內,又用疫蟲來煉製他們的肉體造成的。
這具蠱人明顯邪氣偶爾有些鬆散,她思前想後,聯想一些細節繼而大膽推論,或許這具蠱人算不得完整體,它體內黑氣時滯時續,從它濃鬱黑色包裹著的軀體一直掃視,最終它的弱點是在——
“頭部,它的弱點就是腦袋,等我喊攻擊時,你便一掌轟碎它的頭!”
虞子嬰眼睛一亮,清音長聲一出,青衣侯眉露暗驚,他斂神一拳蓄澆著烈烈青焰,等到虞子嬰喊可以了,便轟攻如一個小型炸彈呼空而去,“呯!”一聲巨響後,那顆與軀體枝幹不同的腦袋,異常脆弱地粉碎了。
而失去了腦袋的蠱人就像是被抽掉了靈魂,如一灘肉泥似地倒地,接著蠱蟲鋪地蔓延。
虞子嬰趁機將最後一罐油脂砸進蠱蟲中間,從一名士官手中取過一柄火把,扔進蟲堆裏,聞見轟地一聲火焰熊熊鋪陣開來,一地火光,空氣彌漫著惡臭的焦味。
而隨著蠱人被滅,那些被蠱毒侵噬的鮮卑族人亦失去了戰鬥力,軟攤倒地,而之前對付他們的精兵們都震驚又崇拜地盯著虞子嬰。
“死了?”
“早就死了,是侯爺將怪物打倒了!”
“侯爺果然是咱們九洲最強的男人!”
“那個黑胖的姑娘是誰,剛才是她幫著咱們侯爺一塊兒打敗的怪物吧?”
“噓,我聽說那是侯爺的……”精兵們本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劫後重生了,一個兩個都顫著聲音,相互打趣八卦地來恢複那顆險些停止的緊張心情。
“……”而猀華整個人呆滯,眼底的得意早已隨著蠱人滅亡而消彌無蹤,而那名枯瘦的巫醫全身抖得跟個篩子似的,抱頭鼠躥地想逃,卻被青衣侯的精兵直接抓捕了。
“……為什麼……你是怎麼知道蠱的弱點的?”猀華整個人顯得失魂落魄,連臉上的妖異顏料都黯淡幾分。
由於人蠱不是完全成熟體,所以它的頭部是唯一的弱點,這件事情除了他知道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知道的!
“這不重要。”虞子嬰當然不可能說她有黃金瞳這種逆襲的天然作弊器。
“那為什麼要幫他,你是不是喜歡他!?”猀華像是被激怒的獅子,憤指著青衣侯。
虞子嬰一怔,隻覺眼前這個男人跟她以前住隔壁的精神病患者如出一轍,鬧了半天竟會得出這麼一個荒謬的結論。
而青衣侯則想起了之前虞子嬰在迷迷糊糊說得那一句,他以為他忘了,卻依舊清晰的話。
“子嬰……不會死的,因為……子嬰愛你……”
愛?他一張冷魅俊美的麵容有些怪異,斜睫睨向她時,卻正巧虞子嬰亦轉過頭來,盯著那雙黑黢黢的眼睛,他迅速旋開視線,清咳了一聲。
心道,她自然是心中愛慕本侯的,否則拿什麼不好威脅,偏要厚顏無恥地給本侯下什麼同心蠱!
虞子嬰麵無表情地掰著手指:“從第一次見麵,他從來就沒有給過我好臉色看,打我、辱我、欺我,最後還遺棄我,你覺得我是有多愛受虐才會喜歡這樣一個人?”
此話一出,眾人默了,連自家的精兵都頻頻用著異樣目光偷覷咱家侯爺,剛才看侯爺見著人家姑娘那激動(?)親密勁兒(一見麵就抱上了),想不到原來私底下竟如此殘忍地對待過人家姑娘啊。
雖然這姑娘長得是寒磣了點兒,胖了點,黑了點,可,可到底是侯爺您自個兒眼斜看上的,難裏能如此殘酷如此無理取鬧啊,難怪人家當眾數落你了。
而青衣侯剛才暗暗鳴然得意的神色一變,麵部輪廓僵硬如冰,遽眯的雙瞳如兩束冰凍激光一樣微詫地射向虞子嬰。
她究竟然有多厚顏無恥才能對著別人說謊而麵不改色?
虞子嬰此刻完全不知道青衣侯那九曲百折的坑妹想法,否則一定會說吐槽一句:侯爺,您、真、心、想、多了!
“既然他對你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幫他?”明顯,猀華也不信。
“我自有我的原因,我之所以會回答你這些回題,隻是打算交換一個問題,小黑的主人是誰?”虞子嬰盯著他,毫不掩飾眼中的想法——她想要它。
真是子嬰的說話風格啊,猀華不由得想起之前他跟她道歉,她不會跟別人一樣故作客氣,她看中的東西會很直接地索要,但她也從不隨便占有,隻是尋著機會就用他匕首來交換他歉意。
不由得,他眼神柔軟一瞬,她這性子倒是直接又簡單,但是她的狡猾與聰明卻一點都不簡單,真是一個矛盾的人。
“好啊。”猀華一口答應下來,他狡猾地笑眯起眼睛:“若你喜歡小黑的話,那就等有一天親自遇到它的主人,就毫不客氣地跟他要吧。”
到時候,他會在皇身後與她重遇,而他一定不會再讓她有機會逃脫的!
說完,猀華從腿管處抽出一支竹笛,嗚嗚~清亮詭異的笛聲響起,青衣侯當即眼神示意,精兵們迅速圍攏過去,卻見他一招手,便是從叢林間飛射出許多毒蛇。
一陣狂風刮過,地麵重重呯地一震,等眾人回過神來,隻見猀華已跳上了一條巨蟒黑蛟的腦袋上,勾了勾唇,疾滑而去。
臨走前,黑蛟跟黑蛟頭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一眼虞子嬰。
“追!”
青衣侯冷聲拂袖。
等一切終於平息後,鮮卑唯一幸存的大祭師緩緩走了出來,熠熠柔和的火光,像仙女下凡拿著繡花針,用最昂貴最美麗的細絲,密密地斜織著,給他靛藍暗紋寬袍披了一身橘如染、金似錦的輕紗。
“又見麵了,侯爺。”
青衣侯視線緩緩掃至他周身,幽光一閃即逝,冷淡道:“無相?”
大祭師伸手將麵具摘下,露出了那張令人屏息的容顏,無相暗中關注著虞子嬰的麵部,發現她根本沒有任何驚訝,稀疏平常,他心中一怔,潤澤雙唇微動,卻又噤聲無語。
此刻顯然不是他詢問的時候。
事實上虞子嬰是有些奇怪的,不過她不是奇怪大祭師是無相的身份,而是奇怪青衣侯怎麼認出他來的,他的聲音、發色、身份都跟原來迥異不同了。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支鮮卑分支部落遇到侯爺,原先無相一直疑慮,這鮮卑跟蠻荒古巫族私下結盟合作,究竟是何意圖所在,卻不想原來是為了取侯爺之命,不知道侯爺可知道這幕後之人?”
青衣侯全身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冰層:“此事,本侯自會查明。無相,你什麼時候又當上鮮卑的大祭師了?”
“無相隻是借用了一下鮮卑大祭師的身份而已,隻為了探聽某位幫助過無相的少俠如今境況如何,卻不想會遇到此事。”他靜岑輕言,但他的視線總是有意無意掃過虞子嬰。
一聽到“少俠”兩字虞子嬰忽閃了幾下眼睫,肩膀朝內一縮,像隻心虛的小鬆鼠,垂下腦袋左探右望,隻當裝作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不知道。
無相見此,竟隻覺嘴畔的笑容如漣漪泛濫開來,清清淺淺,卻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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