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冥撐著殘破的身軀站起身，空蕩的荒原，唯他一抹白色。
周圍布滿了弓箭手，二十萬大軍，圍困一人，還真是看得起他。
原本應是仙人之姿，此刻卻不免狼狽，白發中夾雜著碎葉，狐裘紅一塊黑一塊。
臉白唇白，往日不可一世地雪主，已是強弩之末。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子，很舊，上麵繡著一隻哈巴狗，正吐著舌頭。
像極了牧野張牙舞爪地樣子。
那是秋韻給牧野做的錢袋子，牧野帶在身邊多年。
離開時，他偷偷拿走了它。
錢袋子裏裝的是聚魄珠。
“放箭！”
隨著北雪國主的一聲令下，無數的弓箭自四麵八方射來，破風聲陣陣跟隨。
雪冥沒了內力，但拳腳功夫仍在。
脫下外身狐裘，以之為遮擋，將四麵八方地箭矢盡數擋下。
狐裘被射得全是破洞，雪冥勉強躲過這一輪，但是還是有幾隻箭穿過狐裘，刺進他的身體。
肩頭一箭，後腰一箭，手臂一箭。
雪冥神情平靜，隻揮刀折斷箭羽，卻並不拔箭。
暗處，赤月冷聲命令：“所有赤羽衛聽令，下一輪箭雨，分護雪主四方。”
有人不理解，“赤月姑娘，北雪與東禹素來為敵，我們在此，不是盯住北雪動向嗎？為何要幫北雪雪主？他死了不是更好？”
赤月頭都沒回，麵無表情地開口：“主子親令，若有人違抗，本姑娘立刻了結了你們，好好盯著！”
生死時刻，赤月心頭也有火，“你們是在北雪待久了，是我縱容你們了是嗎？主子有令，竟敢質疑！”
“不敢！赤月姑娘饒命！”
一輪箭羽過後，雪冥甚至還站著。
北雪國主氣得大叫，“一群廢物！換隊！”
第二輪弓箭手已然就位。
雪冥一身單薄中衣，白發被風吹得淩亂。
他體內蠱王與寒毒對抗，他倒是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修長瑩白的指尖在錢袋子上輕輕摩挲，“倒是本尊該謝你了。”
他這一生，獨身一人，踽踽獨行，來去無痕，人間無念。
臨了了，要死了，竟覺得有些孤獨。
有些溫暖，果真是不該觸碰。
他忽然拔出手臂上的箭矢，對準脖子，微微揚聲，“國主不必如此大動幹戈，既然你一定要取了本尊這條命才安心，本尊遂了你的願便是。”
北雪國主驚疑不定地看他。
雪冥微微一笑，霎時間仿若百花綻放，美得驚心動魄。
不染纖塵地容顏，像是天神下凡，此刻，他該回去了。
赤月望著雪冥的臉，眼底劃過驚豔，她倏地握緊劍柄。
這樣好看的男子，又是驚才絕豔地雪主，這樣死法，太過惋惜。
帶著血的箭矢貼近雪冥白淨的肌膚，血沿著脖子流下，染紅了他的衣領。
“本尊今日身死，北雪從此再無雪主，曾覆滅的王朝，也將徹底覆滅。”雪冥看向遠方。
這是北雪江山，曾是他自小被教導要守護的土地。
如今，不姓鳳了。
鳳燃，龍鳳之姿，浴火而生，卻取名為燃。
太過熱烈，反而是被冰雪掩埋，寒毒纏身。
當真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