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那年,他正在母親跟前背國策,忽而地動山搖,眼前一黑。
再醒來,身體麻木無覺,周身冰雪包裹。
整個天地仿佛又重新合攏了一樣,什麼都看不到,世界隻剩他一個人。
他瘋狂地徒手刨雪,想找父皇母後。
父皇的忠衛反應極快,第一時間以肉身護著他。
父皇還活著,母後也活著,他也活著。
可是他們頭頂上是不知道多厚的雪層,周圍是硬邦邦地冰層,應是皇宮地勢高,上頭的雪將將停住,為他們留了活命的空間。
但是如果出不去,隻一日,他們就會凍死。
母後為了護他,全身都是凍傷,卻仍舊把他抱在懷裏,一遍遍地嗬氣暖著他。
一直到他感覺冷了,叫母後,才發現,母後全身僵硬,手還捂著他的心口,給他暖著。
即便僥幸存活,可空間太小,隻能容下幾十個人。
又幾日,父皇的忠衛以自身身體為燃料,供他和父皇活下去。
雪冥閉了閉眼,那些殘酷黑暗的過往,像是上輩子的事。
再後來,父皇也死了,隻剩他一個人。
父皇臨死前,不知從哪裏抓到一條雪蛇,狠心地讓他被雪蛇咬了一口。
從此,他體內就帶上了寒毒。
而後,父皇的最後一名忠衛交給他幾本醫書,要他學著,或許有朝一日能夠解此寒毒。
一開始,他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隻被動的接受。
後來,所有人都死了。
在看不到盡頭的死寂中,在寒毒一次次發作,他又一次次活下來了痛苦中,他明白了父皇的用心良苦。
他們要他活著。
活著做什麼呢?他當時不敢細想,隻是想著,該活著。
他每日都以血飼養雪蛇,身體小又有雪蛇帶路,漸漸找到了能容身的地方。
冰天雪地的冷,跟寒毒的冷比起來,不值一提。
他漸漸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後來……
雪冥歎息,袖間雪蛇躁動不安。他也不知如何安撫。
他雖為雪蛇之主,能使喚它做事。
雪蛇能控萬蛇,靈性非常。
但他卻能感覺到,雪蛇並沒有完全認他為主。
或者說,隻是它原本的主人不要它了,它才會在北雪雪原上。
北雪,不會有這樣有靈性的東西。
後來,他四處尋訪,暗中猜測,這該是南疆的東西,隻是不知為何在北雪,碰巧被他遇上。
“小銀,你我情分到此,多謝陪伴。”
他輕甩袖子,將雪蛇抖出。
雪蛇躁動不安,一瞬間就爬開,消失無蹤,不知去了何處。
這一生的風景都在腦海一一閃過,他為自己取名雪冥。
冥字,陰間地府。
他本就該是已死之人。
隻是,一生風景不曾入眼,此刻腦海裏卻浮現出哪幾人的身影。
不止入了眼,還入了心。
罷了,此生足矣。
他握緊箭矢,對準脖頸,用力刺去。
腦海裏,牧野的聲音笑容飛快閃過。
忽然耳邊聽著聲音,“大雪球你這個瘋子!”
雪冥蹙眉,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