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爾根覺羅氏臉上露出譏諷,還不等開口嘲諷一通,床榻上傳來男人有氣無力的聲音:
“咳咳咳,我覺得伊哈娜說得對,你先出去吧。”
最後一句話是庶妃伊爾根覺羅氏說的。
大汗為了一個女人晚節不保,恁的可笑!
女人氣得臉色發青,心不甘情不願地往外走,錯身的瞬間狠狠撞了一下伊哈娜的左肩——眼淚瞬間飆出。
更加委屈的伊爾根覺羅氏:這個伊哈娜是銅牆鐵壁嗎?
疼死她了!
褚英緊隨其後,暗暗握緊了拳頭,生怕一不小心暴露複雜的內心,結果一抬頭,就見伊哈娜懶散散地靠在床榻上,神色自若。
而躺在床上的努爾哈赤,正用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眼神望向伊哈娜臉頰甜蜜的梨渦。
褚英心裏一慌,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努爾哈赤跟前,鐵塔般高大魁梧的身材把伊哈娜遮擋的嚴嚴實實,從努爾哈赤的視角出發,隻能依稀看見女子不時露出來的毛茸茸發頂。
“父汗,您叫我們進來……?”
銳利的目光移到褚英身上,開門見山直接說道:“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關。褚英,我問你,你可想坐大汗的位置?”
褚英暗自心驚,他和阿瑪不同,這汗位雖說是正統繼承地光明正大,但他不是阿瑪,沒有萬無一失的辦法收服所有悍勇的猛士。
再者,誰知道阿瑪的風寒什麼時候能好?說不定,此時此刻隻是一場針對他的小小考驗。
他對外的形象一直是一個魯莽但還算孝順的好兒子,於是當機立斷跪下,抱拳說道:“阿瑪,您的病一定會好的,兒臣願誓死效忠。”
他一跪,遮掩在背後的伊哈娜自然就暴露了身形。
努爾哈赤貪婪地看了一眼伊哈娜,沒有說話,自然也沒有讓褚英起來。
半晌,歎道:“褚英啊褚英!你真不想要我這個位置?記住,一樣的話我可不會再說第二遍。”
努爾哈赤吃力地喘了幾口粗氣,喉嚨裏發出破風箱嘶啞幹澀的聲音,呼嚕呼嚕,儼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
就連伊哈娜都懷疑是不是天道發錯了劇本,努爾哈赤中途卒……
“阿瑪,我想要您的位置,完成統一的大業!”
褚英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偏頭看向床榻上的人,盡管瘦弱憔悴卻絲毫無損男人雄鷹般銳利的眼睛。
“可以,那……伊哈娜,你想不想做我名副其實的大福晉?我死後,按照女真的習俗,將由褚英娶你。”
努爾哈赤這話說得艱難,卻又鄭重。
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聽到父死子繼的談論,伊哈娜微微睜大無辜的眼眸,看向滿臉認真戾氣十足的綠瞳男人。
她沒聽錯吧?
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都想掏一掏耳朵,瞧瞧都把褚英給嚇成什麼樣了?!
努爾哈赤以為伊哈娜不願意,墨綠色的眼眸被烏黑濃密的睫毛遮住,有些落寞地眨巴了下眼。
高大魁梧的男人露出罕見的脆弱,伊哈娜的心瞬間被擊中。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努爾哈赤這麼有男性魅力呢?
褚英眼巴巴地看著伊哈娜,對方微微發亮的眼眸讓他心裏咯噔一下,謀士千叮嚀萬囑咐,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兒“嘭”的一聲,終於斷了。
“阿瑪,您開什麼玩笑?伊哈娜要做也是做我的大福晉,和您有什麼關係?”
汗位,他可以自己去搶去拿去奪,但伊哈娜他是絕對不會放手。
被人交換來交換去的伊哈娜:她什麼時候說過她要嫁人了呢?
她不是手握兵權的統帥嗎?什麼時候身份轉換成了手無寸鐵的金絲雀?!
伊哈娜施施然起身,沐浴在鐵塔般男人侵略的目光下一點兒不怕,甚至還理直氣壯的底氣:
“我說,二位給我讓開。想娶我?我同意了嗎?”
她當然不會嫁。
一個老臘肉,且深謀遠慮;一個小狼狗,赤忱但魯莽。
伊哈娜伸手挽了挽衣袖,無視後背兩道灼傷人的視線,頭也不回,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