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夜空晴朗,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幽藍色的天空,將大地照得格外明亮,在河灘上燃起的一堆堆篝火都漸漸熄滅,一部分士兵們已經入睡了,但還有很多士兵因為下午睡了一覺,都難以入眠,他們聚在一起,低聲談論著入蜀的消息,人人惶惶,軍心已經開始悄然動搖。
在距離河灘數百步外的密林中,大群黑影已經悄然壓至,足足有三萬五千軍隊,他們分布在四麵八方,將白衣軍從四周包圍,甚至連河對岸都埋下了伏兵。
張顏年考慮得很周到,河水不深,最深處隻齊人脖頸,白衣軍發生驚慌,很多人都會渡河逃生,所以要把他們的逃跑的線路都堵死。
樹林中,張顏年伏身在一塊大石後,他已經得到梁應的消息,耐心地等待著亥時的來臨。
他臨行前,皇甫無晉派人送信給他,隻有四個字:‘兵不血刃!’皇甫無晉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他以最小的傷亡拿下這支白衣軍,這是給他出的題目,怎麼破這道題則由他自己考慮。
張顏年已經收集了這支白衣的大量情報,他的方案已經考慮清楚,擒賊先擒王,要先對章兄弟下手,為此他製定了一個精密的奇兵計劃。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張顏年回頭低聲問:“什麼時候了?”
“回稟將軍,亥時差一刻。”
時間到了,張顏年立刻對士兵道:“去通知楊都尉,讓他可以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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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終於到了亥時,河灘上兩萬多人的士兵群中開始出現異動,整營整營的士兵紛紛收拾起東西,起身向南而去,開始隻有幾營,但很快,起身的營隊越來越多,漸漸彙成一股洪水般的人流,讓其他士兵很是驚訝,看到人群中有自己同鄉,他們紛紛低聲詢問。
“五郎,你們這是去哪裏?”
“王三哥,軍隊是要去蜀州,我爹娘都在同安郡,我不去。”
“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有士兵又特地拍醒了自己的親戚,“二哥,起來,快跟我走!”
.....
人群就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人都有從眾心理,雖然大家被去蜀州的傳言弄得人心惶惶,但如果隻是少數人要離開,或許很多人都會觀望而沒有勇氣跟隨,但如果是大群人返回同安郡,想著法不責眾,心中不安的人都會鼓起勇氣跟隨,結果梁應推算隻有四千五百人,可最後卻有八千多人跟隨他們在大營南邊集合,每個人手臂上都係上了黑帶子,這很方便,每個士兵都有一條綁腿的黑帶。
大隊士兵的集體行動終於驚動了主將章氏兄弟,他們兄弟二人的營帳位於前方,也就是最北麵,周圍都是一千餘名心腹親兵。
他們二人剛剛入睡沒多久,便被親兵叫醒了,“將軍,營內出事情了。”
章孝虎先醒來,他立刻問:“出了什麼事?”
“有很多士兵都去了南麵,也不是逃離,就在南麵聚集,說是不想去蜀州。”
“什麼?”章孝龍也醒來,他頓時大怒,“是大膽的狗賊,竟敢慫恿士兵造反!”
他起身便披上盔甲,要向外衝去。
“大哥,等一下!”
章孝虎他比較冷靜,又問:“是零零散散的走,還是有組織地走?”
“回稟將軍,是一個營一個營的走。”
“我明白了!”
章孝虎立刻明白過來,這是軍官們已經商量好了,他剛要下令軍中集中,就在這時,門外一名親兵奔來稟報:“將軍,外麵來一支騎兵,約千餘人,也是白衣軍,是從合肥縣過來,為首將領叫司馬方,他脾氣很大,說將軍知道他,讓你立刻去見他。”
章氏兄弟愣了一下,他們已經接到消息,司馬方是從雍京來的主將,章孝龍嚇得一激靈,連忙道:“不好了,我們路上耽誤時間太多,司馬將軍來問罪了,他調頭便向外跑去。”
章孝虎稍有點頭腦,他總覺得有點蹊蹺,可又說不出來,現在營盤內正亂,司馬方這個時候來做什麼?
他見大哥已經奔出去了,喊之不及,也隻得跟著跑了出去,他先看了看軍營情況,月色中是有士兵在移動,但並不亂,也沒有奔逃,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北麵,隻見大群騎兵正停在大營旁,他的兄長正和一名馬上將軍解釋著什麼,隱隱聽見來人的語氣非常嚴厲。
章孝虎也跟了上去,有士兵喊:“二將軍來了!”
那名身著白衣的馬上大將盯著他,厲聲道:“你就是章孝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