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翰貞的家就是郡衙的後宅,不從郡衙進去,而是另開府門,今天是蘇翰貞來東海郡上任的第八天,也是他上任後的第一次宴請客人,本來不是正式宴請,隻是讓無晉來他府上吃頓便飯,順便問問無晉願不願替他做事,但既然又請了無晉的祖父,這就讓蘇翰貞不好那麼隨意了。
這時,蘇翰貞已經知道,東海皇甫氏並不是無晉說得那樣,隻是小戶人家,而是東海郡的六大家族之一,無晉的祖父皇甫百齡還是上騎都尉的勳官,在維揚縣很有名望。
下午,皇甫百齡送來了正式拜帖,晚上,他將上門拜訪新任刺史,
做的很鄭重,這樣一來,蘇翰貞也隻好命廚房多準備酒菜,安排桌子,由吃一頓便飯,變成了正式宴請。
其實蘇翰貞也有新的想法,他來東海郡上任八天,處處受製肘,很大程度上就是他孤身上任,沒有地頭蛇相助,如果能有東海郡的大族幫助自己,對他打開東海郡局麵,也很有好處,雖有這樣的想法,但沒有合適的機會,他也不想貿然去實施。
恰好有無晉辦博彩這件事作為橋梁,既然他這次幫了無晉很大的忙,作為祖父,皇甫百齡當然要來答謝,他們便開始自然而然地接觸了,蘇翰貞心中也升起了拉攏皇甫家族的想法。
蘇翰貞正在親自安排座位,這時一名家人來報:“老爺,他們來了。”
“來了幾人?”
“三人,一個老者帶著兩個年輕人。”
蘇翰貞點了點頭,是皇甫百齡和無晉,另一個年輕人應是無晉的兄長惟明,拜帖裏也寫了,據說這個皇甫惟明還是貢舉士,這讓蘇翰貞很驚訝,他本人也曾考上過齊州的貢舉士。
蘇翰貞便吩咐家人,“去告訴夫人,她可以不用出來陪客。”
請客吃飯也有一點講究,如果皇甫百齡是攜帶妻子前來赴宴,那蘇翰貞的妻子也須出來相陪,如果皇甫百齡還攜帶女兒或者孫女的話,蘇翰貞的女兒也要出來作陪,現在既然他們沒帶家眷,那蘇翰貞的家眷也就不用作陪了。
蘇翰貞笑嗬嗬迎了出來,正好三人下了馬車,無晉悄悄告訴祖父,這位中年人就是蘇刺史,刺史親自出迎,使皇甫百齡倍感榮耀,他連忙上前躬身施一禮,“小民皇甫百齡參見刺史大人。”
皇甫百齡有上騎都尉的勳官,可以見官不拜,皇甫惟明是貢舉士,更不用下拜,唯一需要下拜的是無晉,但這位不太懂大寧朝規矩,要他屈膝下跪,比打他還難受,其實上午縣令張容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否則他可以治無晉‘不敬’之罪。
蘇翰貞是一個很隨和之人,他回禮一笑,“現在是在我私人宅中,咱們不講官場,我是主人,你們是客人,就這麼簡單。”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蘇大人,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皇甫百齡將惟明拉過來,笑著給他介紹:“這是無晉的兄長,我的次孫,今年剛剛考上了貢舉士。”
皇甫惟明連忙一躬到底,“學生惟明參見前輩。”
他行的是學禮,不把蘇翰貞當做刺史,而是當做儒門前輩,惟明聽他的嶽父提起過蘇翰貞,貞業十四年的進士科狀元,惟明對他充滿了崇敬之情。
蘇翰貞見惟明長得和無晉有幾分相像,方麵大耳,兩目炯炯有神,氣質儒雅,舉手投足間有種說不出大氣之感,或許有共同語言,蘇翰貞立刻喜歡上了這個晚輩。
很好,祖孫三人,一個謙虛知禮、名望卓著;一個溫文爾雅、胸懷錦繡;還有敢作敢為、智勇雙全,蘇翰貞便對他們有了八分得好感,連忙笑著做出一個請進的姿勢,“在門口說話可不是待客之道,我備了幾杯水酒,大家小酌,請吧!無晉,你就隨意點,我不招呼你了。”
一路寒暄,祖孫三人跟蘇翰貞進了客堂,無晉走在最後,和他們相距約十幾步,他牽線搭橋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下麵就是祖父和大哥去唱主角了,他要低調一點。
“三郎哥哥!”
他身邊忽然傳來了貓叫般的聲音,他左右尋找,隻見一盆芍藥花後閃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是小蘿莉伊妹兒,穿一身黃裙,無晉笑問:“你怎麼躲在這裏?”
“娘不準我過來見你,給你!”
蘇伊將一樣東西塞進他手中,便像一隻小黃貓一樣,慌慌張張從偏門跑進了內宅。
借著一點燈光,無晉才發現她塞來的是一張疊好的小紙條,悄悄展開,隻見紙條上寫了一句話,‘明天午時一刻,在我家後門外見,不來就是大賴皮。’
無晉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一個十歲的小蘿莉居然寫紙條約會自己了,這叫什麼事?他卻忘了,他自己也不過才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