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下一刻慕容縝就突然掉頭走了,狠狠的掀開營帳門簾,大踏步走了出去。

很快的慕容堂笙就聽士兵來報,說誠靖王帶著自己的兩千兵馬硬闖出了大營,往薑國的方向去了。

慕容堂笙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慕容縝是想追著慕容盛過去,想到這裏慕容堂笙不禁冷笑一聲,慕容縝果然是有頭無腦的人,兩千兵馬管什麼用,就算是精兵,就算是騎兵也不管用,拿著兩千兵出去,怕是還沒到望龍坡,就已經死幹淨了。

連赫率領兩萬精兵很快就到達了望龍坡,先是勘察地形,望龍穀裏草木橫生,這裏必然適合火攻,而岥上卻幾乎沒有樹木,敵人想要將望龍坡團團圍住火攻驅趕是絕對不可行的。

連赫看了地形,決定讓大軍往山上安營紮寨,凡是遇到樹木全都砍光,將這些砍掉的樹木用繩子紮起來,然後將這些困得死緊的木柴落高堵住望龍穀的一個穀口。

到時候將鋮軍引入穀中,再堵住另一邊穀口就可以了,樹木容易被點燃,縱使比石頭輕,可穀口被燒著的樹枝封死,也沒人會去碰這些樹枝。

連赫做完這些的時候,就讓人在望龍坡上守著,以招旗為信號,招黃色大旗說明敵軍已到,這個時候連赫會帶著事先準備的兩千兵馬去誘敵入穀,等一切準備妥當,兩千兵馬引燃樹木,山上看到下麵著火,再派兵而下,將逃竄出來的殘兵團團圍住,以防有人逃跑。

軍師勸連赫不要自己去誘敵,可以讓士兵穿上他的衣服,這樣也可以迷惑敵人,連赫卻笑道:「我無親無掛,可營裏的將士們都有老母妻兒,讓我如何忍心叫他們去以身犯險?反正都是人命,也不會分高低貴賤。」

他這番話說完,整個軍營都被鎮住了,從以前就聽說過連大人清明謙和,如今一聽更是如此,沒有不服氣的,將士服從命令,自然士氣大振。

慕容盛的大軍浩浩蕩蕩的往望龍坡來,一路上沒有遇到什麼大的阻礙,這也自然是連赫和唐敬的計謀,這樣慕容盛就更加深信不疑,覺得自己手裏的佈防圖是真的。

慕容盛將要達到望龍坡的時候,突然聽前方探子說,前麵樹林子裏有異動,怕是敵軍在此埋伏。

慕容盛自然也注意到了,這種樹林子是埋伏的好地方,如果他是趙軍的話,也一定會在這裏埋伏兵馬,好讓望龍坡的負擔小一些。

但是慕容盛稍微一看就明白了,敵軍埋伏的太倉促,絆馬索都露了出來,慕容盛自然不害怕這些,還笑連赫果然是文人,打仗卻用這些小伎倆,這些個都是幾歲的娃娃就能看破的。

其實殊不知連赫就是為了讓他看出來,這樣才好裝作不敵,往山穀裏逃跑。

果不其然慕容盛的兵馬一出,趙軍就被打的四散奔逃,鋮軍乘勝追擊,直喊帶紅纓的是連赫,一直追到望龍穀裏,山穀裏草木太多,已經遮住了光線,一下子就昏暗下來。

慕容盛此時心裏才「咯登」一聲,急忙命人鳴金收兵,驅趕將士往穀外去。

隻不過這時候為時已晚,望龍坡上的探子見鋮軍大半已經入了山穀嗎,立馬招起黃色大旗,埋伏在山穀旁邊的士兵見了信號,立刻點燃草木。

一時間火蛇蔓延,大火碰到易燃的草木,就像瘋了一般猛的衝上天際,整個山穀都被點亮了,鋮軍頓時大亂,哪裏還知道章法,根本不分東南西北的亂跑,這時候山上的追兵又衝了下來,雷鼓震天喊聲震天,鋮軍不敢往後退,隻能向前想要衝出穀去,但是到了前麵才發現,穀口被堆積的樹枝封死,也被點燃起來,正著著熊熊大火。

趙軍都不必衝進穀裏,隻需要將鋮軍驅趕進穀,防止有人逃脫出來,這一場仗因為部署周密,打得極其容易。

隻這時候,趙軍馬上就要將敵軍全部殲滅,突聽又是一陣喊聲,慕容縝帶著他的兩千兵馬已經到了跟前,趙軍沒有料到有此一劫,雖然敵軍援兵隻有兩千,但殺來的措手不及,而且趙軍不見主帥連赫,沒有頭腦如何能行事。

慕容縝也不想和趙軍多做糾纏,他老遠就看到了沖天的火光,一心隻想救人。

唐敬聽到望龍坡的消息的時候,立馬著急所有將士,三處大營同時發兵。

鋮軍本身就在鬧內訌,慕容縝帶兵出走的流言蜚語慕容堂笙根本壓製不住,很多人嚼舌頭根子,尤其唐敬還在鋮軍安插了內應,專門製造這次的聲勢。

鋮軍從將軍出走演變成了異常內訌,唐敬一直按兵不動,就是再等連赫的這場大火。

鋮國皇帝被困望龍穀的消息一傳到鋮軍,頓時一片嘩然,慕容堂笙也愣住了,立馬意識到其實這就是一個陷阱,唐敬一直不溫不火的態度本就是為了這個,因為那張什麼佈防圖根本就是假的!

慕容堂笙這個時候醒悟過來,已經為時太晚,鋮軍還在嘩然,就見將士急急忙忙的闖進來,跪下來就道:「趙軍!趙軍殺來了!」

此時天色已經黑得透了,鋮軍大營除了守夜的士兵和被慕容堂笙聚集起來商議事情的將士,旁的兵將都在睡夢之中休息,兵器扔在一邊兒沒有拿在手裏,連鎧甲也沒穿,突聽吹號的聲音,一個個從夢裏驚醒起來,連忙去穿鎧甲拿兵器,誰穿了誰的鎧甲也不知道,誰拿了誰的兵刃更不知道,一時間狼狽異常。

而唐敬的三處大軍已經殺到,將鋮軍大營團團圍住,攻破大門闖了進去。

齊章帶著一隊一千人的騎兵,等在不遠處,專門阻擊那些從大營逃竄出來的鋮軍。

慕容堂笙見勢頭不好,想要喬裝改扮混出營去,結果在半路就被齊章截殺,饒是慕容堂笙武藝再好,但是事出狼狽,而且齊章也是從火頭軍憑真本事一步步升到偏將軍的人,武藝自然不能差,當唐敬將鋮軍大營初步拿下的時候,齊章已經命人活捉了慕容堂笙,將他五花大綁,困在馬上帶了回去。

鋮軍一見主帥被擒,哪裏還有鬥誌,紛紛將兵器扔在地上,以頭叩地表示歸降。

這一仗打的幹脆利索,鬱瑞親自寫了邸報,將士快馬加鞭的送到京城去。

當時趙黎正在上早朝,送低保的將士匆匆趕來,「噗通」跪在地上,喊了一句:「托陛下洪福,捷報!」

趙黎一聽,頓時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垂在前麵的冕旒「叮叮噹噹」撞的直響。

趙黎眉目上都染了喜色,道:「快拆開來,給朕當著眾愛卿的麵,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來!」

唐敬立了戰功,幾乎將鋮軍全部活捉,另外活捉敵軍主帥慕容堂笙,死傷卻少之又少,邸報上還寫了立功的名單,齊章排在了首位。

念完了邸報,殿上群臣頓時跪下來,以頭叩地山呼萬歲,一時間甚至整個皇宮都能聽見百官山呼的聲音,回音一直盤旋在皇宮上方。

趙黎的眼眸都亮了起來,雖然趙國的列祖列宗們一直壓製著鋮國,隻不過沒有一個人能有趙黎這樣的功績,這是前所未有的,作為一個君王,這是他畢生的榮耀。

趙黎開口道:「全軍上下,各有升賞!」

他話還沒有說完,又有士兵上殿,道:「陛下,望龍坡急報!」

趙黎笑道:「讓朕猜猜,是捷報,對不對?」

那將士低著頭,道:「陛下英明,確實是捷報。」

趙黎袖袍一摔,又坐到龍椅上,道:「念,你也給朕念出來,念給朕的各位愛卿聽聽!」

將士遲疑了一下,雖然急報都是封死的,並不能看,但是他是望龍坡過來的,自然知道那裏的大致消息,說捷報是沒錯的,隻不過……

「……殲滅所有敵軍,敵軍誠靖王逃跑,丞相……丞相連赫陣亡。」

趙黎腦子裏「轟」的一聲,似乎像是什麼塌了,整個人癱坐在龍椅上,他現在隻能慶幸,慶幸自己方纔已經坐了下來並沒有站著,不然他此時隻怕根本站不住,倘或一個帝王,摔倒在眾臣麵前,那一定是個滑稽的頑笑。

趙黎半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隻覺得腦子木可可的動不了,他的目光掃在眾人的臉上,有痛心的,有傷心的,有偷笑的,有忍笑的,也有無關己事的。

然而趙黎卻不知道自己心底裏此刻是什麼滋味兒,看罷,功高震主的沒了,鋮國敗了,薑國也就要滅亡了,他的皇位牢固了,他的功績他的建樹是趙國任何一代帝王都不能比擬的,沒有人能和他比!

隻不過,那個經常站在自己身邊,嘮叨的,勸諫的,甚至冷嘲熱諷的,用虛偽作為溫柔借口的那個人,再也不能回來了。

趙黎一直不明白,為何連赫對著旁人都很溫柔,而偏生對自己那麼冷漠,甚至他們的第一次都是那樣的可怕,趙黎怕死了連赫。

但是現在想一想,本身溫柔的,其實是冷漠的外衣,而連赫對趙黎刻意的冷漠,隻是不想要表露的太深,連赫已經深陷其中,他知道趙黎是君王,是要做不可一世的明君的人,不可能為這些私情而深陷。

連赫知道,隻要自己能陪在他的身邊,就足夠了,他本身也是不擅長表露自己感情的人,除了嘮叨,勸諫,連赫也想溫柔的對他趙黎,隻不過,這些被趙黎說成了虛偽。

趙黎喉頭猛地滾動了一下,其實這一切不是連赫虛偽,而是趙黎天生的自卑,沒有高貴的母妃,沒有高貴的地位,他生下來就自卑,忽然有個人想要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趙黎不能相信。

如今,他信了,可是連赫卻撇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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