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捷報

京城裏的事兒由時鉞管著,時鉞難免太年輕了些,更重要的是時鉞並不姓唐,而且是一個奴僕出身,頭等本來就不高,隻因著盡心盡力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多少人覺著不服氣的。

別看時鉞現在被人提起來風光的厲害,隻不過他也有自己的難處,就先不說別人不服氣到處使絆兒的問題,單單經驗不足就夠他頭疼一番的。

時鉞終歸年紀輕,很多生意場上的事兒照顧不周到,鬱瑞走之前又撂下這麼大的攤子來,壓得時鉞是一刻也不敢鬆懈,就怕唐家的產業砸在自己手裏,那豈不成了罪人。

陳仲恩自從上次來了京城,就沒有回江寧的意思,一直住在京裏,他對時鉞的態度很明顯,隻不過早些時候陳仲恩的做法有些偏頗,畢竟他在生意場上幾乎和唐敬平起平坐,這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哪有什麼耐心。

隻不過後來時鉞接手了常家鋪子,兩個人在生意場上也有了些接觸,時鉞對他的態度非常冷淡,冷淡到別人覺著不近人情,這時候陳仲恩反而不由自主的更加注意起這個少年人。

時鉞對生意的敏感度很高,而且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這種人談生意做合適,可是偏偏這個玲瓏心肝的少年就對陳仲恩冷著一張臉。

陳仲恩起初的態度很明顯,隻不過是頑頑罷了,在他這種富紳眼裏,時鉞也就是個頑物,心情好多看幾眼,心情不好就作罷,但是後來時鉞的態度讓陳仲恩牟上了這口氣,漸漸的,陳仲恩都沒有發覺,事情已經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陳仲恩一直留在京城裏,明裏暗裏都幫了時鉞幾把,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還以為是唐家和陳家聯了姻,唐敬和唐鬱瑞不在的時候,陳仲恩多多少少要照應著唐家,所以才去幫時鉞。

甭管別人認為什麼樣子,隻不過都讓人知道,趁火打劫的事兒可做不得,即使唐敬和唐鬱瑞出了京城,那還有陳老闆呢。

因著鬱瑞在豐昇樓裏擺宴,說了好話兒也說了狠話,所以沒什麼人敢賣糧食給薑國,畢竟賣一些糧食砸了自己的招牌可就不好了,唐家真的是有實力能隨即弄垮一個商戶。

薑國是遊牧民族,糧食不能自給,最大一部分是靠向趙國的商戶來買賣,還有一部分向鋮國買賣,如今雖然和鋮國立了盟約,慕容盛願意給他做後盾,但是趙國突然斷了薑國的口糧,這豈不是要命的事兒。

鋮國自己也要打仗,慕容盛不可能把大量的糧食運送給薑國,畢竟糧草是軍隊的根本,在這種戰勢緊急的情況下,慕容盛怎麼可能拿出糧草給一個野心勃勃,隨時可能倒戈來侵略自己土地的國家。

薑國的糧草緊缺,軍心頓時大亂,趙和慶趁著這種時候讓軍隊反擊,魏承安帶了精兵五千突襲,將敵軍殺了措手不及,竟然拿下了一座營寨。

這個消息不僅傳到了京城,更傳到了唐敬耳朵裏,想必慕容堂笙那邊也有所耳聞,鋮國和薑國是聯盟的狀態,一個國家受損,另一個國家也是繩子上的蚱蜢,軍心自然惶惶。

唐敬坐在主帳裏,看著邊防地圖,下手放了兩溜十二把椅子,眾將都坐著這裏,等著唐敬吩咐部署。

這時候一個將士走進來,道:「將軍,探子來報,鋮軍那邊似乎有了異動。」

唐敬點了點頭,有人道:「如今薑國打了幾場敗仗,錯失了元氣,鋮軍如何還敢這時候來犯?」

齊章道:「想必是鋮軍聽說將軍中箭的假消息,覺得是個機會。」

正說話間,又有士兵進來,道:「稟報將軍,鋮軍主帥慕容堂笙已經在叫陣了。」

他這樣一說,頓時大家都有些驚奇,慕容堂笙身為主帥,竟然親自來叫陣,唐敬當下站起身來,讓眾人跟自己去看看。

鬱瑞並不住在主帳,聽見外麵的動靜就出來看看,結果正好看見眾兵將打開營門,整頓出發的樣子。

唐敬騎在馬上,旁邊跟著齊章,似乎沒有發現鬱瑞在往那邊看,頭也沒回直接出了營門。

慕容堂笙並沒有帶太多的兵來,第一眼看上去似乎不像是要打仗,他見唐敬出來,騎著馬上前幾步,齊章頓時緊了緊手裏握著的長槍。

慕容堂笙掛著笑,朗聲道:「許久沒有見過唐四爺,溏笙好生想念,沒成想四爺還肯來見溏笙一麵,實在讓溏笙感動不已。」

唐敬隻是皺了一下眉,慕容堂笙說的話曖昧不清,似乎和唐敬有莫大的交情。

慕容堂笙見他不說話,隻是招了一下手中的刀,齊章後背挺直,還以為這是對方的信號,哪知道慕容堂笙身後的士兵卻捧上一個罩著紅布的托盤來,雙手擎給他。

慕容堂笙用刀尖兒挑起紅布,托盤上麵赫然是一件衣服,他將衣服拿起來,抖開來笑道:「想當年唐四爺愛惜賜衣,這番美意,溏笙又怎麼敢忘懷,這件衣裳至今保存的好好兒的,溏笙一直將它放在枕邊兒,不準讓旁人去碰,生怕旁人碰一下給弄壞。」

他說著頓了頓,雖然穿著鎧甲,但眉眼流露出嫵媚之色,笑道:「當年一切歷歷在目,如今卻要兵戈相見,實不屬我願,不知唐四爺還記不記得那日溏笙的話兒,今日還為時不晚,倘或四爺點一點頭,什麼都簡單不過了。」

唐敬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那日在鬱兮園裏,溏笙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自己和唐鬱瑞比,說隻要唐敬肯要他,他就不將手裏攥著的機密回報給慕容盛,還可以幫他來打慕容盛。

但是慕容堂笙忽略了一點,退一百步來說。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就算他比唐鬱瑞要優秀,然而他卻在一個軍人麵前說了反叛的話兒,這是讓在沙場上盡忠了這麼多年來的唐敬最不能姑息的。

慕容堂笙說的曖昧其詞,隻要是人都能聽出來這是什麼意思,想必他要的也就是這個目的,隻不過唐敬麵色照常,似乎對方說的隻是無關緊要的話。

等他說完了,才冷聲道:「聽說你是來叫陣的,那麼就別浪費時間了。」

慕容堂笙的臉色相當不好,頓時有些發愣,涼颼颼的看著唐敬,大聲笑了起來,咬牙道:「唐敬,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的美意,你可知道我手中有你們趙國的兵防圖,就算你十幾年前是戰無不勝的鐵將軍,如今你也不是了,你錯失了戰場這麼多年,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唐敬了,既然你執迷不悟,或許是老天爺讓你死在我的手上!」

齊章突然橫槍催馬往前,朗聲道:「廢話少說,你想跟唐將軍叫陣,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慕容堂笙隻是冷眼看了齊章一眼,並沒有多話,手一拉撥轉了馬頭,頭也不回的往回去了,竟是這樣子就收兵了,弄得趙軍麵麵相覷。

唐敬他們一回來,鬱瑞就聽說了這件事兒,兩軍主帥陣前對峙,隻是說了些曖昧其詞的話兒,還拿了件以前的衣裳,似乎要用恩愛打動唐敬一般,最後割袍斷義,但是連兵刃都沒接上,又都散了。

鬱瑞自然知道這個慕容堂笙並不是想真的叫陣,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勸降唐敬,如果成了就再不用苦戰,鋮國輕而易舉的可以併吞趙國,若是不成,慕容堂笙說的如此曖昧,還拿了衣裳來比劃,旁人聽了自然要多想些,以為主帥和敵軍有些關聯,自然動搖軍心。

天色暗了下來,唐敬和眾將商議好佈兵的事宜,就讓人請唐鬱瑞過來用飯。

軍營裏吃的可不比唐家,連萬分之一也比不上,雖然唐敬是主帥,但這裏除了沙子就是風,想吃一口新鮮的蔬菜,那都是要從千裏之外一車一車運過來的。

在這種地方金子根本不值錢,值錢的是蔬菜,是水。

鬱瑞進去的時候,唐敬還在負著手站在地圖旁邊,瞇眼看著,也不知在想什麼,鬱瑞看了一眼,竟然是望龍坡的地圖。

唐敬聽見他進來的聲音,轉過身來,不再去看地圖,推著他往桌邊去,將碗筷遞給他,雖然隻是粗陋的晚飯,但兩個人依然吃的很安靜,就像平日裏傳飯一樣,沒說一句話。

等吃過了飯,鬱瑞才笑道:「聽說爹爹今兒個在沙場上都遇到了老熟人?」

唐敬聽他說話,抬眼瞧了他一眼,隨即道:「聽說的?慕容堂笙的目的達到了。」

鬱瑞道:「那爹爹想怎麼平息謠言?這樣子下去軍心渙散也不是辦法。」

他說完了,又馬上接口道:「歸根到底還是四爺的錯不是麼,養了探子這麼些年,還將他當做寶貝疙瘩,愛惜成什麼樣子。」

唐敬一聽完這句話,頓時笑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盯著鬱瑞看。

鬱瑞也聽出自己話兒裏的酸勁兒,瞪了唐敬一眼,道:「我可沒說錯。」

唐敬沒說話,隻是將他從輪椅上抱起來,大步走到床邊,讓他坐在床沿上,隨即一推,鬱瑞就「啊」的一聲身形不穩,躺倒在了床上。

唐敬低頭壓上來,鬱瑞伸手去推他,道:「這可是軍營。」

唐敬慢慢壓低了頭,嘴唇磨蹭著他的耳垂兒,聲音很輕,笑道:「正因為是軍營,有些事兒不能說的太大聲了,如此甚好,我附耳給你說。」

鬱瑞的耳垂被他似有似無的磨蹭著,耳朵裏又被他的氣息掃著,一股股酥麻的感覺從下麵竄上來,一直竄到腦袋上,頓時讓鬱瑞有些呼吸發緊。

唐敬看他身子微微微微打顫,知鬱瑞一向敏感,耳朵都紅了起來,再不像剛才那樣靈牙利齒的亮爪子,唐敬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慕容堂笙手裏的佈防是假的,讓他信以為真,自然要給他點甜頭兒先嚐嚐。」

鬱瑞猛地側頭去看他,有些震驚,隨即瞇了眼,笑道:「說到甜頭兒,四爺何不依了他,他樣樣兒比我強,還會唱曲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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