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主帥

連赫看著齊章,不禁有些唏噓,父輩的時候他們兩家還算是關係親厚,隻不過後來因為各種的利益衝突,連赫又一心幫著趙黎,才漸漸和唐敬走了相反的路。

連赫並不是不知道,作為君王的,都是隻可和臣子同患難,不能享富貴,唐敬是明智的,抽身而走,而自己卻不能。

連赫不想看著趙黎再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那就好似當年的自己一樣,他們感動身受,他也覺著最初對趙黎的心意,隻不過是可憐,但是這些年下來了,連赫心裏再不僅僅隻是可憐。

趙黎笑著和齊章說了幾句話,就見連赫有些失神的看著齊章,似乎這麼半天沒有多動過眼神。

趙黎心裏也不知為什麼就「咯登」一下,頗為不舒服,他厭煩連赫這種專注的眼神。尤其這種眼神並不是看著自己……

趙黎笑道:「你這次能進京來,還要多謝連大人的舉薦功勞。」

連赫聽趙黎說話,這才收回目光,齊章已經行禮來謝連赫,連赫客套了一句。

趙黎道:「你們剛進京,朕也不弄什麼勞什子的酒宴了,等著你們再次凱旋之時,朕一定為你們大擺筵席。」

齊章恭敬的跪下謝恩,趙黎又說了些關於派兵的事情。

趙和慶和魏家軍到薑國邊境駐軍,很快正麵打了兩仗,魏承安從一眾人中脫穎而出,不得不說他確實是個有能力的人,送回京城裏的邸報上都寫著魏承安的名字,立功最多的自然是他。

薑國並沒有和魏家軍硬碰硬,畢竟他們的目的也隻是幹擾眼目,起到了作用就好,實際還要看慕容盛來,不然他們兵少人稀,時間一長糧餉也是問題,自然不能和趙國抗衡。

薑國這邊有了動靜兒,慕容盛也開始調兵遣將,趙黎不想被動,自然要派兵出去。

趙國西麵和東麵被薑國鋮國幾乎包圍住,兩國雖然都不大,隻不過佔盡了地形,這種時候若有隊伍長途跋涉從後圍包抄趙國,那可謂是腹背受敵。

趙黎思索著並不能讓連赫一個人領兵過去,硬碰硬誰也得不到好處,況且兵力全出,到時候萬一真的有人從後麵偷襲,就讓人抄了空城。

連赫也同意趙黎的意思,需要兵分兩路,不管慕容盛到底想沒想到這一節,都要守住後麵的土地。

「隻不過眼下卻有兩個問題,」齊章思索了一會子,才恭敬的開口道:「後路望龍坡地勢崎嶇,別說鋮國想派人偷襲需要長途跋涉,運糧食和水是問題,單說如果陛下想要佔據望龍坡這塊土地,也是個困難的問題,稍有不慎,陡峭的地形反而會變成敵人的優勢。」

趙黎點了點頭,接口道:「朕替你說了第二點……第二點是,如果領兵望龍坡,誰能挑得起這個重擔?」

他話音一落,大殿上立時變得靜悄悄的,有人抬頭偷眼去看連赫,隻不過又覺得不合適,丞相若是領兵去了望龍坡,那前線由誰掛帥?一定不能是這個叫齊章的年輕人,畢竟太年輕了,頭等不壓人,鎮不住場子的反而會引起內亂,到時候更加麻煩。

連赫沒有說話,隻是看到齊章微微張了一下口,就像是想要說什麼自己卻覺著不合適,又閉上了嘴,規規矩矩的站著。

趙黎讓眾臣考慮考慮這個問題,要從速解決,提出幾個人選來,也好從速發兵,戰勢不等人,若讓慕容盛得了先機,那就大事不好了。

下了朝連赫隨著人往外去,看到前麵抱著頭盔的齊章,不禁開口道:「齊將軍。」

齊章聽有人喚他,住了步,回頭一看,原來是丞相大人,他以前沒想過連赫,但多次聽說是連赫舉薦自己,所以對連赫也是非常敬重的。

齊章轉回頭,道:「連大人,不知找末將何事?」

連赫臉上掛著溫和的笑道:「我方才看齊將軍在殿上欲言又止,不知所謂何事,若是信得過連某,不防說來聽聽,也不知道連某能不能盡一份微薄之力。」

齊章聽他說的謙和,年紀還小的他一直在邊關混跡,人心叵測為了上位出賣朋友的他見過,隻不過沙場上多半還是血裏打拚出來的兄弟義氣,沒有官場這麼市儈。

齊章在連赫麵前,自然聽不出這個老狐狸說的是真話還是客套話,隻是實打實的道:「不瞞連大人,末將確實欲言又止,是因為末將心裏頭有一個掛帥的人選。」

連赫聽了點點頭,道:「這裏不方便說話兒,咱們去班房坐坐,還能喝口茶。」

連赫引著齊章去了班房,兩個人說了快一個時辰的話,因著將近中午了,趙黎又沒有留下齊章用膳,連赫就讓齊章出宮去了。

連赫並沒有馬上出宮回府,而是遞了牌子,請求麵聖。

趙黎下了朝回了暖閣,很快就聽說連赫和齊章去了班房,在裏麵談了一個多時辰的話,似乎很投機似的,趙黎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

畢竟連赫和他也不曾說過這麼多話,每一次見麵,連赫雖然表情很溫柔,但多半是虛偽的,是假的,趙黎並不相信這種戴著麵具的溫柔。

而連赫看著齊章的目光就不一樣,那種似乎帶著回憶的目光,讓人覺得很溫暖,趙黎越想越是心煩。

正著時候,突聽旁邊的內侍道:「陛下,丞相大人遞了牌子求見,不知陛下見不見?」

趙黎頓了一會子,抻著半響才道:「宣他進來。」

內侍趕緊出去,很快連赫就進來了,還不等趙黎開口奚落他,連赫已經正色道:「請陛下屏退左右。」

趙黎不知他葫蘆裏賣生麼藥,不過他認真的時候多半是有正事兒要說,趙黎也不是不緊不慢的秉性,就揮手讓宮人全都退出殿門去。

連赫這才道:「方纔微臣見過了齊將軍,這會子琢磨著一定要向陛下稟明,齊將軍的想法和微臣剛好不謀而合。」

趙黎笑了一聲兒,懶洋洋的支起腦袋,道:「是嘛,講罷,朕倒要聽聽,你們是怎麼不謀而合的。」

連赫聽出了趙黎嘴裏的酸味兒,輕笑了一聲,但也沒點破,繼續說道:「方纔在殿上陛下已經說過,望龍坡勢必要守住,隻是派誰去守的事兒,守住望龍坡的同時,又派誰去掛帥主站。微臣心裏有兩個人選,希望陛下可以聽一聽。」

他說著,頓了一下,抬起頭拿眼直視著趙黎,道:「在慕容盛眼裏,或是在百姓眼裏,亦或是在齊章這樣半大的年輕人眼裏,趙國的戰神莫過於唐敬。」

趙黎眼神一暗,笑道:「你想讓唐敬去守望龍坡?讓朕去求他?」

連赫道:「陛下想錯了,不是唐敬去守,是微臣去守……倘或唐敬主戰掛帥,慕容盛心裏定有防備,到時候一定會想到從後方長途跋涉佔領望龍坡,和薑國三麵包抄咱們,有了唐敬這個幌子,微臣在望龍坡埋伏狙擊,定能打擊鋮國的氣焰。」

趙黎聽著,似乎陷入了沉思,想了很久,開口道:「朕說過,為了天下百姓,朕可以去求唐敬,隻不過……望龍坡必定是一場苦役,你要去守?」

連赫笑道:「微臣自覺還有這番能耐,也大言不慚的覺著,當朝上下,除了微臣,沒人再有這番能耐……起手無悔。」

趙黎抿了一下嘴唇,把頭別過去,不再看著他,笑道:「你真是逼朕,逼著朕去放下臉麵求唐敬,當年是朕把他趕走的,如今又去求他,你讓天下人怎麼看朕?你讓慕容盛怎麼看朕?」

「隻不過微臣算準了陛下會去。」

趙黎隻是歎了口氣,沒再說一句話,最終點了點頭。

鬱瑞一上午待在鋪子裏,回唐宅來吃過了午飯,有些犯困,芷熙就給他鋪了床榻,鬱瑞正準備睡一會子午覺,剛要上床,就聽下人道:「少爺,有人在外麵,要見老爺呢。」

鬱瑞還以為又是些求著唐敬辦事兒的人,道:「有名帖麼,跟他說老爺沒在家裏頭,名帖留下來,改日再來罷。」

那下人搖頭道:「沒有名帖,就是一個年輕人,站在外麵說想要拜訪老爺。」

「知道叫什麼名兒麼?」

「回少爺,他自己說叫齊章。」

「齊章……」

鬱瑞頓時睜大了眼睛,心裏一陣猛跳,他聽過誠恕的話,心裏已經知道齊章才是唐敬的兒子,突聽齊章來見唐敬,不免想著會不會是齊章知道了什麼。

隻不過轉瞬一想又不可能,若不是誠恕這樣一點點查來,想必齊章的身世還沒人知道。鬱瑞心裏頭有些複雜,按說這個嫡子的身份應當是齊章的,而自己什麼都不是。

不過老天爺待他不薄,上輩子鬱瑞雖不受待見,但這輩子撿了個便宜,竟然飛上了枝頭做了一回假鳳凰。

鬱瑞上輩子不受待見,處處被人欺負,並不是不知道混生活的困難,尤其像齊章這樣,從小被人扔了,能混跡到現在,從火頭軍變成了校尉,又從校尉升到將軍,別人眼裏看起來是光鮮了,但不代表他就沒受過苦,沒遭過罪,當兵是要流血的,怕是齊章流的血不在少數。

鬱瑞一直告訴自己,不該是自己的就不要,隻不過如今這個嫡子真的不該是自己,他卻捨不得了,並非捨不得唐家的錢財勢力,而是捨不得唐敬,他除去唐家嫡子這個身份,和唐敬就是陌路之人,再沒任何瓜葛。

鬱瑞並不想讓出來,隻不過齊章又怎麼辦,自己要霸著唐敬,本該是齊章的父親,他心頭是愧疚的。

下人聽少爺歎氣,以為少爺乏了,道:「要不……少爺您睡罷,我去回了他,讓他明兒再來。」

鬱瑞道:「不必了,請他進來,到正堂去坐,讓丫頭給沏些好茶。」

「是。」那下人聽了立馬去迎齊章。

鬱瑞讓芷熙推著自己往正堂去,到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少年人被下人引著往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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