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瑞見時鉞臉色有些微變,他雖也不知道其中緣由,不過誰沒些心事兒藏著掖著,有些事兒本身就是不願意拿出來說道的。

鬱瑞道:「時鉞做的對,說的也對,芷熙你再磨牙,我可讓你去西苑裏伺候大奶奶了。」

芷熙道:「別啊,少爺,奴婢這不是好久沒和時鉞逗逗貧嘴了麼,鬱兮園裏就奴婢一個能說道的,無聊不是,你們爺們兒說著,那奴婢去倒茶,拿些果子來!」

說著一溜煙兒的走了人了,生怕鬱瑞真的將她調到西苑裏去伺候什麼大奶奶。

在這個唐家裏,誰不知道西苑裏原來住著一個戲子,現在住著一個戲子外加一個瘋子,大奶奶可是成天怕人,見誰打誰,這種德性也真難為老爺隻是將她放在西苑,而不是遣回家去。

鬱瑞等芷熙出去了,才道:「我雖說你做的對,但你知道你錯在哪裏麼?」

時鉞低頭沒言語,鬱瑞又道:「你打理鋪子沒幾天,有些什麼事兒不要急功近利,雖說為人直率沒有錯兒,但作為一個生意人,這要得罪多少人?先不說陳老闆,就說你的這些手下們,你可知道是誰向我來磨的牙?還不是你跟前的那些人,你年紀輕,人家不服你,這本身就是你的問題,要怎麼做,才能讓別人服氣,心服口服,你自己想想。」

時鉞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次做的偏頗了些,少爺放心罷,沒有下次了。」

鬱瑞點點頭,「你的為人我是放心的,吃一塹長一智。」

兩人正在說著話,芷熙一手托著盤子,另一手打起簾子,慌慌張張就走了進來,道:「少爺,不好了!老爺去西苑了。」

鬱瑞瞥了她一眼,道:「老爺去了西苑有什麼的?」

芷熙道:「這還沒什麼的?西苑裏麵住的可都是狐媚子!」

她說到此處,鬱瑞和時鉞都被嗆的咳嗽了一下,就聽芷熙接著道:「甭管是那個溏笙公子還是大奶奶,都是大事不好了啊!若是老爺看見哪一個心裏可憐見了,不都會動搖到少爺的嫡子身份嘛!這還不是大事不好麼!」

鬱瑞道:「你說你去拿些果子來,就去打聽這些有的沒的。」

芷熙道:「奴婢還是為了少爺好。」

鬱瑞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心裏頭還是一晃,也不知唐敬去西苑做什麼,鬱瑞覺著自己不可能是個醋罈子,不過事實向來和想的不一樣,隻要一沾上唐敬的事兒,那可是夠勁兒的。

尤其唐敬看起來不苟言笑,隻不過私底下最喜歡鬱瑞生氣的樣子,成天有事沒事就逗他,自己反而很淡然。

鬱瑞又和時鉞說了幾句話,時鉞就被鋪子裏的人叫走了,太陽已經快要落了山,鬱瑞就吩咐芷熙推自己到外麵去走走,正在花園裏逛著,鬱瑞突然道:「你去瞧瞧今天廚房裏做些什麼。」

芷熙道:「少爺是餓了麼,也不知老爺是不是還在西苑裏麵兒,這時候也該傳飯了。」

說著就讓鬱瑞等等,自己拐去廚房看看。

芷熙這一走,鬱瑞頓時望了望西苑的方向,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自己轉著輪椅往西苑去了。

好在一路上並沒有門檻子,不然鬱瑞現在仍然腿上無力站不起來,鬱瑞進了西苑,並沒有什麼下人攔著,裏麵冷清的可以。

西苑的精緻大致和鬱兮園也差不離,一溜五個正房,離得遠遠的就能聽見尖銳的女子聲音,怕是大奶奶住在裏麵,又在罵人呢,和陳姝一起陪嫁過來的丫頭嬤嬤算是命苦了,成天不是被打就是被罵,也落不了安生。

鬱瑞並沒有過去,遠遠的就瞧見正房外麵好些下人守著,原來看守的都在門口待著。

鬱瑞從抄手回來往裏去,旁邊一片抱廈,過了迴廊,就是書房庫房這些雜七雜八的地方。

他沒發現唐敬的影子,正想往回去,就聽見書房裏有聲音,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聽起來很柔和,但是鬱瑞並不記得在哪裏聽過。

鬱瑞轉動輪椅過去,書房的門沒有關嚴實,露了一條縫兒,不然書房這種隔音好的地方兒,怎麼能聽到響動。

鬱瑞從縫裏往裏瞧,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個白花花的後背。

鬱瑞皺了一下眉,書房裏的人身上一1絲1不1掛,腳邊兒反而落得都是衣裳,還是個男子,男子身段子纖長,後背倒是白皙。

隻見那人背對著門,麵朝裏,裏麵似乎還有別人。

那男子笑道:「唐四爺真是好定力,我都脫成這樣子了,四爺還是不為所動?難道是我比令公子的骨架子生得高了些,沒有他那麼楚楚可憐?」

鬱瑞乍聽到自己的事兒,頓時屏住了氣息,尤其聽到那人說什麼「唐四爺」,那對方豈不就是唐敬麼。

那男子說著,竟然將衣裳一踢,就要往裏走去,鬱瑞突聽唐敬的聲音響了起來,隻不過冰冷的可以,唐敬隻道了一句,「刀劍無眼。」

男子立馬頓住了步子,不在往前走去,鬱瑞的視線被那男子遮住了,並看不到裏麵。

此時唐敬右手正執著一柄刀,左手握著刀鞘,冷眼看著眼前一1絲1不1掛1的男子。

這男子麵容生得秀麗,身段子隨比鬱瑞高了些,卻依然如璧無瑕,他掛著一張笑顏,就看著唐敬,正是住在西苑裏的溏笙公子無疑。

溏笙笑道:「我才聽說唐四爺來到這個院子的時候,心裏高興壞了,我還以為這些年來,你竟注意到了我,隻不過沒想到……確實為了來拿這把刀。」

他說著又往前走了一步,唐敬依然舉著刀,刀尖兒對準他的喉嚨,唐敬的手很穩,不管是下海多少年,仍然可以紋絲不動的很舉著兵刃。

溏笙並不再動,道:「我都脫光了,你還怕我身上帶了兵刃不成?」

唐敬不說話,隻是冷眼看著他,溏笙又道:「你可知道皇上是怎麼知道唐鬱瑞並非唐家的子嗣的麼?唐四爺的眼皮子底下幹幹淨淨,別說眼線了,磨個牙的人都沒有,皇上卻知道了,那是我的功勞,但是我沒想到,皇上卻沒有治這個嫡子的罪,我真沒想到……」

唐敬瞇了一下眼。

溏笙道:「我不好麼?我可以比唐鬱瑞更百依百順……你知道我扣押了多少事情沒有向慕容盛回報,都是為了你唐敬,如果你肯和我……我可以和你上戰場,別說一個慕容盛,十個慕容盛也是囊中取物!唐鬱瑞能幹什麼,他隻是個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瘸子!」

唐敬道:「你是鋮國人。」

「我確實是鋮國人。」

唐敬冷笑了一聲,繼續道:「慕容盛該感到心寒,他培養的探子,這時候卻說可以殺他的頭。」

溏笙笑道:「我是為了你啊,這麼多年了,我本身一心一意為我的國家,我如此的安分,就為了當個眼線,隻不過當我猛然意識到得時候,卻發現難以自拔了,隻要你肯正眼看我。」

唐敬道:「唐某雖然是個商戶人,但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你這樣子的叛徒,更別說正眼看你。」

溏笙隻是歎了口氣,慢慢彎下腰來撿起自己的衣裳披上,笑道:「唐敬,你真糊塗,唐鬱瑞什麼也沒我強,我能幫你殺人,我也能幫你做生意,我還會唱曲兒,你自然也可以拿腿夾住你的腰,唐鬱瑞可以麼?等下輩子罷!」

他的話音剛落,猛地拔身而起,撞門而出,鬱瑞本在外麵暗暗聽著,溏笙的話越來越讓人生氣,說到最後竟然演變成這樣,沒成想那人突然撞門出來,他坐在輪椅上本身行動就不便。

唐敬是個練家子,鬱瑞剛剛到門外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尤其鬱瑞坐的是輪椅,這種響聲兒他再熟悉不過了,而站在自己對麵的也是個練家子。

溏笙的功夫並不弱,唐敬可以確定的是,溏笙也聽到了外麵有人,他說話越來越沒有邊際,自然是說給外麵的鬱瑞聽的,唐敬手裏雖然有兵刃,但並不敢輕舉妄動,當對方彎下腰撿起衣裳的時候,唐敬已經戒備了,果不其然,溏笙是個聰明人,沒有想要硬碰硬,而是要藉機逃走。

鬱瑞沒有防備,哪知道裏麵的人披了一件衣裳就衝了出來,肩頭一沉,頓時被抓住了,隻不過溏笙沒想到唐敬那麼快就跟出來,隻得放棄了唐鬱瑞,立刻抽身走了。

鬱瑞覺得肩頭被人鬆開,整個人都要攤在輪椅上,冷汗頓時往下淌,一下子後背就濕透了。

唐敬並沒有再追,隻是扶住鬱瑞,道:「怎麼樣?」

鬱瑞腦子裏都懵了,肩膀上疼得厲害,衣裳已經被血陰了,唐敬按住他的肩膀給他止血,鬱瑞隻是胡亂的搖了搖頭。

誠恕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個景象,趕緊跑過來,唐敬道:「去找連赫,讓他封鎖城門,探子跑了。」

誠恕應了一聲,立馬轉身出去,就怕來不及。

唐敬一把將鬱瑞打橫抱起來,芷熙從廚房回來就不見人,還以為少爺回了鬱兮園,所幸也回去,隻不過剛要進鬱兮園,就看見老爺抱著少爺,少爺肩膀上都是血,嚇壞了芷熙。

芷熙跑去找了大夫,大夫來給鬱瑞止了血,這才算是消停了。期間誠恕過來了一趟,說連大人已經知道了,城門已經閉了,正在搜查,如果探子還在京城裏,一定跑不了。

唐敬給鬱瑞倒了杯茶,餵他喝下,鬱瑞臉色慘白,甭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是生意人,哪見過這些,因著老老實實的沒吭聲,老老實實的讓唐敬餵他喝茶。

唐敬看他這麼乖巧,還不是裝出來的,笑著刮了他的鼻子以下,道:「怎麼這麼老實?知道辦錯事兒了?」

鬱瑞鼻子裏哼哼了一聲,道:「我怎麼知道你和那個人光溜溜的在幹嘛,前一刻還你儂我儂呢,下一刻就打打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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