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一摔帕子,就往大門口去了,誠恕和下人們趕緊攔著,卻又不敢動大奶奶,如今太夫人剛剛出門去,老爺少爺不在家,那就是大奶奶最大,如何能對主子不敬。

陳姝不管別人攔著,怒挑著柳眉就走到門口去,果然門口有幾個鄉下人,那些人一個個土裏土氣的,一眼瞧過去就覺著髒。

陳姝站在門裏麵,冷笑道:「這都是誰啊,什麼沾親帶故的都能跑到唐家門口來撒野?還成不成體統了?少爺說了,沒你們這些同鄉,咱少爺是京城人,誰不知道是當家正正經經兒的嫡子,哪來的你們這些跌份的同鄉!」

旁邊的下人聽不過去,少爺可沒說過這些話兒,但那是大奶奶,自己又插不上嘴。

陳姝說了些難聽的將人要攆走了。

這些人拉家帶口的,確實是鬱瑞這個身子之前的同鄉,鄉下裏地方都小,同鄉的幾乎就那麼幾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遠比京城裏的同鄉要親的多,因著大家都混跡的不好,有的時候多一口吃的也就分給別人了。

所以在窮苦地方的同鄉,也算是有些份量的,如今聽說鬱瑞發達了,鄉裏鬧了蝗災,實在是活不了人了,隻能拉家帶口的千裏迢迢跑來京城裏。

他們想著,之前鬱瑞困苦的時候,他們也幫著鬱瑞了,如今他發達了,怎麼也該拉一把手兒。

結果陳姝冷嘲熱諷的,還說是鬱瑞說的,那些人自然不幹了。

陳姝還沒攆走他們,有人就開始憤怒的大喊大叫了,說鬱瑞是個忘恩負義的,還有人直接喊道,他根本就不是唐家的嫡子,他都不是唐敬的兒子,現在混跡的好了,隻不過是頂了別人的名聲,早晚有一天要遭報應的,被拆穿了什麼也別想撈著。

別說陳姝了,就是誠恕和看大門的下人們聽著,都是驚的一震,不知他們是何出此言,一大堆人吵吵嚷嚷的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反正能聽清楚的就是這些。

好像就是說,眼下的唐家嫡子唐鬱瑞,根本就不是唐敬的兒子,隻不過是個野種罷了。

那些人以為鬱瑞忘恩負義,說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陳姝聽了心裏卻大喜,心髒狂跳不止,若是唐鬱瑞根本就不是唐敬的兒子,那豈不是解除了一個心頭之患?這是她做夢也夢不來的!

陳姝換了一張笑臉,趕緊把這些人請進宅子裏去,也不嫌棄他們髒了,親手攙扶著,讓楊嬤嬤和姒燕趕緊準備好吃的好喝的款待這些人。

陳姝看著他們一麵吃,一麵開始套話。

原來許多年前,有一個女子突然逃到鄉下去,她本是一個歌女,因為當時好多人巴結唐敬,都會獻女人給他,要麼就是請吃酒的時候趁著酒醉推幾個女人過去給唐敬,就是想著萬一哪個女子能巴結上唐敬,那豈不就是雞犬升天。

這個女子就是其中之一,女子本身看著唐敬麵冷心冷,自己雖然爬上了唐敬的床,但也沒什麼機會進得了唐家,就一時糊塗將唐家的賬簿偷出來,賣給了別人。

女子覺著這件事兒要是被唐敬知道了,想必自己也沒什麼活路,她害了怕,就連夜逃到了鄉下,從此隱姓埋名。

她沒成想自己懷了孕,身下了一個男孩,隻不過這個男孩天生身子骨弱,養了沒到一年,就養不下去了。

女人想著有個兒子傍身,萬一哪天唐敬找來了,自己也好有個護身符,求一條命在。但是他沒成想,這個孩子身子骨並不硬朗,一生下來大病小病,就算她賣了賬簿有些錢,也不夠給孩子治病的,況且那是她拚死弄來的錢,怎麼可能都花在這地兒上。

女人就將孩子扔了,趕巧鄉裏有人生了兒子,卻養不起,女人就把孩子抱了來當做是自己的,繼續用來護身,孩子長大了又是個病秧子,而且腿還瘸了,但是好歹活下來了。

女子這些年在鄉下擔驚受怕的,又是一個人,得了些病,又有心疾,過了幾年就死了。

女人雖然死了,但鄉下就那麼大的地兒,知道孩子不是女人親生的這件事兒的人並不在少數。

如今這些人以為鬱瑞風光了,就忘了他們,餓著肚子的人可是什麼事兒都說得出來的,況且這又是事實,他們心裏難免不忿不平,憑什麼他也不是金貴的種兒,卻能富貴逼人,而自己卻吃不飽飯,穿不暖衣服。

陳姝聽了這事兒,可謂是欣喜,欣喜的她幾乎暈了過去,楊嬤嬤和姒燕聽了也高興,一起嚷嚷著太好了。

陳姝將這些人留下來,給他們吃的,就為了讓他們作證。

她是憋不住事兒的人,尤其是這麼利於自己的事兒,陳姝恨不得立刻就讓全京城的人知道,嚷嚷的誰都知道。

誠恕留了個心眼兒,雖然大奶奶不讓自己管這件事兒,也不讓自己聽這幫人說些什麼,但誠恕故意留了眼線,上菜上飯總是要人手的,那幫人一麵吃一麵說,端菜的下人就聽到了,這可是不得了的事兒,趕緊告訴了誠恕。

誠恕是個死板的人,或許是在軍營裏呆的太久了,他一直跟著唐敬,自然軍令如山,唐敬的話兒才是命令,不管事實是什麼樣子的,唐敬說了才能算數。

誠恕趕緊遣人出門去,上鋪子找老爺回來,不然事情鬧大了,誠恕也知道,好多人等著看唐家的笑話,不隻是京城裏的達官貴人,甚至是太後,皇上,也不排除遠在大鋮的慕容盛。

時鉞見到有人風風火火的趕來,也不知是什麼事兒,那來人也不知是什麼事兒,隻是知道管家讓他說家裏鬧起來了,出了大事兒!

時鉞聽了知道緊急,因著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趕緊從店麵上往後去,衝進院子裏。

唐敬看他這麼火急火燎的,皺了皺眉,道:「是什麼事?」

時鉞道:「這不知道,隻不過是管家遣人來的,或許真是大事兒。」

唐敬點頭道:「我先回去,你伺候著少爺,若是鋪子裏沒什麼事兒,讓少爺早些回去歇息。」

時鉞應了,鬱瑞知道他讓自己早些回去歇息,是因著昨日裏兩個人剛親近過,自己身子現在還在疼。

唐敬囑咐了鬱瑞一會子,自己就騎馬回去了,鬱瑞這才問道:「來人沒說是什麼事兒麼?」

時鉞搖頭道:「沒說,就是十分急。」

鬱瑞道:「這麼急還未曾見過,老夫人這會子也去別莊避暑了罷,家裏頭能是誰,難道又是大奶奶麼?」

時鉞道:「太夫人這會子應該啟程了,大早上院子裏就在收拾了,少爺出來那會子也差不多了。」

鬱瑞想著,或許就隻剩下陳姝能讓唐家出點兒大事兒了。

他這樣想著,就有些坐不住了,道:「準備轎子,咱們也回去。」

「是,少爺。」

時鉞趕緊去弄轎子,備好了轎子,請鬱瑞坐上去,隨即往唐家去了。

唐敬一回到家裏,陳姝就見姒燕跑過來,道:「大奶奶!老爺回來了!」

陳姝臉上高興的要飛起來,將手帕興奮的幾乎撕碎了,笑道:「走,這就去告訴老爺,看那個狗屁嫡子還能威風多長時間!」

姒燕也挺高興,就留著楊嬤嬤照看著那些鄉下人,自己讓姒燕跟著,去迎老爺了。

唐敬一進門,就看到陳姝一臉的笑意趨步過來,笑道:「老爺,老爺您可回來了!」

唐敬不想理她,陳姝因著高興,也不在意唐敬的冷臉,湊過來皺起眉來,道:「老爺,您可回來了呢,咱家裏出了大事兒了,不得了了真是!老爺您可不知道呢,就方纔,門口來了幾個人稱是咱大少爺的同鄉,妾身也是知道的,少爺從小沒養在唐家裏頭,吃了不少苦,有個同鄉不足為奇,還要感謝這些人照顧了瑞兒呢,您說是不是?可是又怕是招搖撞騙的,這年頭什麼樣兒的沒有,妾身就留了個心眼兒,難免多問了幾句話兒,結果呢,老爺您都想不到!這些人說吐露了嘴,咱的大少爺,他根本就不是唐家之後,是撿來的,唐家的少爺早就病死了!」

陳姝剛開始還皺著眉,裝作苦惱的樣子,隻不過說到後來越來越興奮,越來越高興,說的眉開眼笑的,手帕幾乎要揮舞起來了。

她說完了,就拿眼看著唐敬,等著唐敬的反應。

唐敬迎回來了小少爺,結果少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種,陳述覺得,這怎麼也是個打臉的事兒,唐敬秉性本身就冷漠,這樣一來更該惱怒了,唐鬱瑞還想做什麼嫡子,這條小命兒保不保得住還是一回事。

隻不過陳姝說完了,唐敬卻突然轉過頭來盯著她,那一雙稜角分明的眼睛,帶著冰渣子,異常的冰冷可怕,陳姝登時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有一種壓迫感,她常聽人說唐敬可怕,如今才知道什麼叫可怕,隻是單單的看著你,就能讓人全身發冷。

陳姝以為唐敬聽到這個打臉的消息太過於生氣了,所以難免這幅樣子,這麼想著心裏有些釋然。

唐敬卻冷冰冰的道:「這件事誰知道。」

陳姝裝作賢惠的說道:「剛剛的那些人在大門口子嚷呢,妾身覺得不妥當,就好勸歹勸的把那些人帶進來,這會子在偏廳呢,應該沒什麼人知道,老爺您放心罷,縱使他鬱瑞是個野種,也不挨咱們唐家的事兒。」

因著他們是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鬱瑞的轎子一放下來,門口就傳來下人的聲音,「少爺,您回來了。」

唐敬回頭看了一眼門口,鬱瑞腿腳不利索,下轎子不可能這麼快,所以還沒看到人。

陳姝一聽唐鬱瑞回來了,又開始興奮起來,就想著馬上看這個嫡子的笑話。

沒成想,唐敬轉回頭來,隻是幹巴巴的道了一句,「夫人累了,送夫人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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