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頓了頓,繼續道:「老夫的大女兒此時正是出閣年紀,這麼多年來,也隻有大女兒孝順貼心……」

他說著拿眼盯著鬱瑞,道:「我的兩個兒子想要算計我,我若是不知道,活該倒了血黴,如今我知道了,就不能讓自己餵了白眼狼!本身我常家的事兒,也不好勞煩唐少爺什麼,隻不過……我這個女兒溫柔嫻淑,唐少爺若是不嫌棄,咱們兩家若是變成了一家,老夫這些家產業,也就算有著落了。」

鬱瑞聽了心裏是有一點心動的,畢竟是常家的產業,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收了常家的老鋪子,隻不過,常老爺子的意思很明顯,是讓自己娶了常家的大小姐。

鬱瑞頓了頓,常老爺子半響沒聽他說話,心裏沒底兒,再過了一會子,才聽鬱瑞道:「婚姻大事兒還要問家父的意思,常老爺子不嫌棄我是個瘸子,那是晚輩的福分了。」

常老爺子聽他沒有答應下來,這種緩兵之計的詞兒多半就是推諉。

他一狠心,道:「老夫也知道,常家雖然有幾個錢兒,但是萬萬比不上唐家什麼,老夫本身不敢攀這個高枝兒,隻不過被家裏這群白眼狼逼的,不得不來攀,若是少爺覺著小女不如意,也……也不要求做什麼正室,隻是別叫她受了欺負去就好了,也體諒體諒我這個做爹的苦心。」

鬱瑞道:「老爺子您嚴重了,晚輩怎麼能嫌棄小姐,隻是本身婚姻大事就不能草率行事,如今說出來還需要從長計議,畢竟成婚可不是說成趕明兒就能立馬辦成的,老爺子也稍安勿躁。」

常老爺子聽他說的有道理,被鬱瑞勸的放寬了心,鬱瑞又道:「老爺子回去,也多提防著兩位公子,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防將兩位公子遣出京城去辦事兒,這樣也好有個時間轉圜的餘地,是不是呢。」

「正是,正是。」

常老爺子忙點頭,道:「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我這兩個白眼狼,倘或有唐少爺一半也就好了,隻不過唐少爺是何等的人物,怎麼是犬子能跟的上的。」

常老爺子說的半真半假的,拍著馬屁,生怕這樣子唐家都不會讓唐鬱瑞來娶自己的女兒,那他的家產就要毀在兩個兒子手裏了。

鬱瑞從酒樓出來,花了不少時候,到了鋪子裏,掌櫃的迎上來,道:「少爺,老爺來了半天了。」

鬱瑞沒想到唐敬會來,不過轉念一想,恐怕是因著自己今兒沒去省他,所以就跟來了。

讓時鉞推著自己往後麵去,剛進了後院子,就看到唐敬在石桌邊喝茶看書,就像上次一樣樣兒的。

鬱瑞看到唐敬,就會覺得全身倒下哪裏都疼,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或許已經成了下意識的,禁不住眼皮跳了跳。

揮了揮手,叫時鉞不必侍候著了,時鉞就退了下去,從院子出去。

唐敬這才道:「見了常老闆?」

鬱瑞點點頭,道:「正是呢,哭的稀裏嘩啦的,可嚇壞了人。」

唐敬道:「他叫你幫他,開了什麼條件?」

鬱瑞一想到這個條件,心裏就有些暗笑,心裏猜度著唐敬聽了會是什麼反應,於是道:「爹爹猜猜看。」

唐敬見他笑起來,眉眼上都沾染了笑意,本身就柔和的眼目變得更加賞心悅目,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溫潤感。

唐敬撇開頭去,並不說話。

鬱瑞也知道他不可能那麼好雅興跟自己猜,隻是接著道:「常老闆說了,若是我能娶他的大女兒,他就把家產當嫁妝,拱手讓給唐家,那兩個狼心狗肺的兒子一點兒也別想撈著。」

果不其然,鬱瑞話音剛落,唐敬就抬頭往他這邊瞧。

唐敬終於知道為什麼鬱瑞笑的這麼開心,或許也隻有鬱瑞心裏打著小算盤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略帶狡黠又靈透的笑意,他雖然喜歡見到這種笑意,隻不過若是每次都這樣子,怕是承受不起。

唐敬隻是幹巴巴的道:「你答應了?」

鬱瑞放軟了聲音,裝的一副很乖的樣子,笑道:「婚姻大事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常老爺子肯嫁女兒,也要先讓兒子問問爹爹的意思,不是麼?」

唐敬聽他這樣說,又見他眉眼上露出一股淡淡的戲謔,一想來就知道,鬱瑞一定是在戲耍自己,而且戲耍的很歡心。

唐敬禁不住輕笑了一聲兒,鬱瑞挑眉道:「爹爹都笑了,是不是很中意這樁婚事兒?兒子也覺著不錯呢,雖沒見過常家的大小姐生的什麼模樣,不過常老爺子說了,可以不做正室,隨便給個側室什麼的,將來也不妨礙再娶妻,爹爹覺著呢?」

唐敬聽他越說越來勁兒,越說眉眼笑的越開,連黑曜石的眸子也染上了一股耀人的光彩,禁不住站起身來,走過去。

鬱瑞看他長身而起,頓時住了口,也不知唐敬走過來幹什麼,而自己腿不利索,時鉞又被他遣到外麵去了,自己算是立著樁不能動,唐敬萬一做點兒什麼,那不是慘了。

唐敬瞧他住了嘴,隻是拿眼盯著自己,生怕自己做些什麼的樣子,一雙黑黝黝的眸子,甚至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來,黑白分明卻不呆板,透著一股靈動,讓唐敬看的心裏癢癢。

就像昨夜似的,鬱瑞也是拿著這樣一雙眸子看著自己,隻不過那時候眼裏氤氳了水汽,也不知是委屈的,難受的,還是舒服的。

唐敬俯下腰來,雙手杵在輪椅的扶手上,雙眼盯著鬱瑞的雙眼,對方很快就禁不住唐敬這般注視,趕緊瞥過頭去,喉頭也上下滑動了一下。

唐敬看他側過頭去,卻沒想到暴露了他的整個脖頸,脖頸白皙的,細膩的皮膚像剝了殼的煮雞蛋一樣兒,即使是夏天裏,也沒有膩人的感覺,一點兒不誇張的說,這麼側著頭暴露在別人麵前,看了真想上去咬一口。

鬱瑞感覺到唐敬的手指觸摸到自己脖頸上,才全身一震,不得已的回過頭來。

唐敬道:「想娶親?」

鬱瑞並不言語。

唐敬又道:「常家的生意加一起,我也不願意睜眼瞧一眼。」

鬱瑞抬頭瞪了他一眼,唐敬說的話就像大言不慚一樣,可偏生人家就有這種本錢,在他眼裏,常家真的不算什麼。隻不過鬱瑞需要,他手裏就這麼兩個鋪子,他需要一點點自己擴充實力。

唐敬瞧著他瞪自己,卻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輕聲道:「瑞兒還是繼續討好我罷。」

鬱瑞從來到唐家開始裝乖,他後來也多多少少覺得了,依著唐敬的能耐,估摸著知道了自己其實不是真的乖順,而是處處討好他,裝著乖巧,但他也沒成想唐敬就這兒說出來了。

而且自從兩人有親近關係開始,鬱瑞總是能把唐敬的話兒或者事兒想偏了,也不排除唐敬故意的緣故在內。

也不知是不是鬱瑞天生皮膚白皙的緣故,一臉紅看的非常明顯,鬱瑞可練不成唐敬那種一成不變「臨危不懼」的表情,他是在極力克製了,但麵皮就是薄,被唐敬有意無意的一調笑,禁不住就紅了臉。

唐敬非常喜歡這幅模樣的鬱瑞,說他外柔內剛再合適不過了,一副羸弱好欺負的外表,內心裏卻帶著刺兒,又倔又硬。

兩人一時間都沒了言語,因著離得太近,唐敬的手指還摸著鬱瑞的脖頸,長期以來的默契,讓兩個人都有些口幹,唐敬低下頭去。

就這時候,卻突聽外麵有跫音過來,唐敬立刻直起身來,一轉身背過去,似乎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似的。

時鉞闖進後院子,道:「老爺,少爺,家裏鬧起來了!」

唐敬一大早出了門,陳姝去省他,又一次沒見著人,陳姝自從成婚的當晚和唐敬喝了交杯酒,第二天被唐敬喝了一句,就再沒見過自己的夫君。

陳姝是唐家的大奶奶,自己覺著是掌權的女主人,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冷落,她又是那種驕縱的秉性,楊嬤嬤和姒燕一直勸著,陳姝的火氣就是不小,也不知收斂,也不知去討好誰,總覺著旁人該圍著她。

隻是哪來的這麼好的事兒,就算陳姝是陳家的小姐,嫁進唐家來,也是唐家的媳婦,討好夫君,沒事兒去陪老夫人嘮嘮嗑,這些活計就是她的分內事兒,可陳姝從沒幹過,連老夫人都不願意管她的事兒。

老夫人在家裏沒事做,天氣又熱,讓丫頭們準備了兩三天,又要去別莊避暑,

陳姝正在氣頭上,就想要找人來撒火兒,因著唐家一直沒有女主人,誠恕這個管家一直關著家裏的大小事兒,陳姝現在想以大奶奶的身份奪過來。

誠恕是軍營裏出來的人,自然不會跟主子叫板,按說陳姝要,誠恕自然不會攬這活兒不給,隻不過陳姝不會好好兒的說話,她是一句話也不說,又怪管家越钜多管閑事。

陳姝正在教訓管家,就見一個看門的下人往裏來,本是來找管家誠恕稟報事情的。

那下人見了陳姝,唐家裏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奶奶是個難纏的貨,罵起人來話兒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自然不敢怠慢,不敢招惹,規規矩矩的給陳姝問好。

隨即才向誠恕道:「外麵來了幾個鄉下人,說是少爺的同鄉,要投奔少爺呢,管家快去瞧瞧罷,咱也不好趕人家走。」

陳姝一聽見「少爺」兩個字兒,頓時火氣就供起來了,冷笑道:「呦嗬嗬,咱們唐家又不是開粥廠的,敢情什麼人都能收容麼?同鄉啊,少爺可是咱唐家的嫡子,哪來的什麼鄉下人呦,這不是成心寒磣咱少爺麼?趕走!統統趕走了!」

「這……」

下人們都不知如何是好,陳姝一見他們不動,冷笑道:「我知道,我是剛進門的嘛,你們都不聽我的,沒把我當成主子是不是啊?你們不趕走是罷,沒關係啊,大不了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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