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

慕容縝聽了,連忙要收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趙黎奇道:「誒,難道不是誠靖王這般說的麼?」

慕容縝一時被噎住了,隻能抓了抓頭,道:「這話兒確實是我說的沒錯,但是……但是……」

他也不知如何說才好,而且他也不能說實話,自己就是拿唐鬱瑞做搪塞來著,他縱使心腸再直,也不可能如此說。

慕容縝道:「總之……」他想了好半天,突然找到了一個好借口,道:「可是鬱瑞是男子啊,我也是男子,怎麼能成婚?」

趙黎笑道:「這還不容易麼?就算以往沒有男妃,成大事又何必拘小節,而且大鋮向來豪爽,誠靖王何不成此一段佳話呢?」

鬱瑞聽他們這般說也有些發愣,完全不知道是怎麼樣一回事,不過看著慕容縝的樣子,似乎不是真的想要娶自己,況且自己一個男子,怎麼可能嫁人。

連赫瞥見唐敬的臉色,他素來知道趙黎的秉性,趙黎一得意就沒了邊際,於是笑道:「誠靖王想必是在佳人麵前不善言辭,這件事兒也急不得,如今誠靖王見著了唐公子,一定有好些話想說。」

趙黎聽了斜了他一眼,隨即轉頭對慕容縝道:「如今誠靖王住在別館,離著唐家遠了些,不如朕命人準備車轎,送誠靖王和鬱瑞去別館敘話兒?朕也知道的,有些話嘛,總要悄悄的說才是呢。」

他說的曖昧,偏生慕容縝沒長這個心思,所以聽不出來,還挺高興的,一口就應了下來,唐敬瞧著慕容縝的臉色就更加不對。

元弼很快就準備好車轎,請誠靖王和唐鬱瑞過去,唐敬也要退下去,結果趙黎叫住他,笑道:「唐四爺,且住且住,朕有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咱們也敘敘話才是。」

唐敬駐了足,回頭看著趙黎,趙黎雖然被他盯得心下發虛,但是因著想到自己才是當今天下的天子,所以梗著底氣道:「琦妃也總是說著想家,如今你好不容易進宮一趟,怎麼也要多留一會子。」

唐敬眼看慕容縝高高興興的親自推著鬱瑞出了大殿,經過門檻的時候,還一手抱起鬱瑞,另一手一提,就將沉重的輪椅提了起來跨過門檻,放好了輪椅之後,才將鬱瑞重新放回輪椅上。

他的動作看起來很莽撞,不過卻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生怕將鬱瑞弄疼了。

唐敬瞧著他們出了殿,再也看不到了,才轉回頭去,也沒有說話。

唐敬在朝廷裏做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趙黎深知道他的秉性和為人,越是平靜,就證明著唐敬越是氣怒,倘或真的把唐敬惹急了,也並不像旁的人那樣大喊大叫的發火,隻是唐敬卻能讓你不痛快了。

趙黎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連赫,那眼神兒裏明顯有讓連赫救場的意思,連赫雖然看見了,卻沒動晃,也沒出聲兒,他並不是不想幫趙黎,他的一心都撲在趙黎身上,若是以前的連赫是為了家族的榮譽和門楣而活,那麼現在,連赫隻是為了趙黎而活。

隻不過趙黎的秉性總是如此,作為一個君主來說,趙黎總是專行獨斷根本聽不進去勸,倘或不讓他自食其苦幾次,趙黎必然是記不得的。

趙黎見連赫不言語,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才笑著對唐敬道:「快,元弼,給唐四爺看座。」

元弼應了一聲兒,很恭敬的親自搬了椅子給唐敬來坐,唐敬隻是謝了一句恩,坐了下來。

趙黎找著話茬兒,說道:「朕聽說唐四爺前些日子去了江寧,還捐了一大筆銀子修河堤。」

唐敬語氣很平淡,幹巴巴的道:「回皇上,是。」

趙黎笑道:「朕有如此憂國憂民的百姓,真是欣慰,倘或旁的百姓也都像唐四爺似的,朕就安心了,這天下社稷也就不成問題了。」

唐敬道:「陛下錯愛,草民惶恐。」

趙黎又客套了一下,一時間無話可說,可偏生要拖住唐敬的意思,隻要張眼珠子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連赫也並不幫他。

唐敬突然道:「陛下。」

趙黎臉上掛的笑意都有些僵硬了,聽唐敬叫自己,道:「唐四爺有話請講。」

唐敬神色還是淡淡的,道:「陛下可曾記得,當年南安動1亂的事情?」

趙黎臉上僵了一下,隨即笑道:「朕自然記得,當年南安王作亂,唐四爺已經不在朝廷為官,還仗義的披甲上陣,替朕解除心頭大患,當時朕就許下願,隻要是朕力所能及的,你提出來,朕會答應你一回,那時候唐四爺可是回絕了的,怎麼?如今可想好了要些什麼?」

唐敬道:「草民並不是向陛下討債來的。陛下想一想,當年朝廷內憂外患,草民何曾多說一句?草民何增有一絲異心?不知陛下有沒有接到奏本,江寧連年大雨,河堤失修,災民堆積沒有飯吃,朝廷撥下的賑災糧被層層剋扣,七成銀換成了三成銀,數是沒變錢卻少了,大米被偷梁換柱的換成了發黴的米,災民喝的賑災粥還不如餿水,陛下可曾知道這些?戶部尚書收受銀錢私下賣1官,陛下可曾知道這些?草民已經不在朝廷,不管賑災也好,還是談生意也好,從不收一貫黑心錢,憑的都是良心。如果陛下想問的,唐敬都答完了,那麼一會兒草民還有生意要談,商人除了命,就隻有信用最重要,恕草民無禮,先行退下了。」

說著拜了一下,不等趙黎反應,轉身出了大殿。

趙黎瞇著眼,等唐敬走出好久,才一砸龍椅的扶手,起身往大殿裏麵去了,連赫歎口氣,趨步跟上去。

趙黎一麵往裏走,一麵道:「水患的事情是怎麼和朕說的?河堤堵住了,災民吃得飽穿得暖?現在呢,唐敬說了什麼!元弼。」

元弼一聽提到自己的名字,趕緊應聲,趙黎又道:「可還有折子沒送過來?」

元弼道:「回陛下,沒有了,全都送來了。」

趙黎冷笑一聲,道:「那就是想要欺君了?朕撥銀子不是養蛀蟲的,一年六千兩養廉銀,都餵不飽這些蛀蟲!還有,唐敬說的戶部尚書是怎麼回事。」

連赫這時候道:「回陛下,戶部尚書私下賣1官的事情,據微臣聽說,並不是頭一次了,隻不過這位大人收銀錢的時候很幹淨,一直沒有抓到什麼把柄。」

趙黎冷哼了一聲,笑道:「幹淨?確實做的挺幹淨的,若不是唐敬奚落朕,朕還被蒙在鼓裏,什麼都不知道呢!」

趙黎雖嘴上發了一通脾氣,但還是立馬找人去查江寧和戶部尚書的事情。

慕容縝推著唐鬱瑞出來,換了車轎,慕容縝扶他上去,並不坐車也不乘轎子,翻身上了馬,也是馬背上出來的人,並不習慣出門搞這些。

別館離皇宮並不太遠,行得不多時便到了,慕容縝下了馬,搶著去扶鬱瑞出來,因著趙黎的那些話兒,所以隨行的這些人都以為誠靖王真的對唐家的嫡子有那種意思,一個個都抱著看笑話的心思,雖顯得恭恭敬敬的,其實都在暗笑。

慕容縝將鬱瑞從車上抱下來,放在輪椅上,又歡歡喜喜的推著鬱瑞往裏去了。

進了別館,慕容縝拉著鬱瑞到了茶室內,命人給鬱瑞倒上好茶,這才讓眾人都退了出去,他一向不習慣別人伺候,而且身邊兒都是別館裏下人和內侍,也不是他熟悉的人,讓慕容縝更不適應,所以他住下的這幾天,都不會叫人留在屋裏,而是外麵侍候著。

唐鬱瑞瞧著這個慕容縝,雖然是大鋮的王爺,不過心思實在太簡單了,連個花花腸子都沒有,直著根本不打彎兒,也知他並沒有奚落自己的意思,而且那日他雖然隻是搪塞的答應下第二日見麵,卻不想被唐敬半路接走了,依著慕容縝的秉性,不知等了多長時間。

鬱瑞心裏過意不去,先開口道了歉,慕容縝搖手道:「我當時確實有些不高興,後來才想到你可能是有事絆了腳,也或許是出了什麼事兒,如今見著你沒事兒才放下心來。」

慕容縝先是笑,一張刀削斧砍的臉上有些孩子氣,隨即表情突然轉變的有些失落,道:「我也知道我這個人秉性不好,總是惹人厭煩,我在家中的時候就是如此這般,別看他們都供著我大哥,若不是有大哥,我早被人叫著野娃子了。好多人都不信我隻是來京城裏走走,其實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還有就是來瞧瞧你這個不得了的嫡子,你我都是被撿回去的,結果我就這般招人厭煩。」

鬱瑞苦笑一聲,道:「你別這樣說,你的秉性並不壞,很直爽,總比旁的臉笑心不笑的人好太多了。而且你還有個大哥照應著,我連個血親都沒了,別的人以為我混跡的好,其實也是提心吊膽的。」

慕容縝一聽他提起大哥,笑道:「我跟你說,我大哥是真真兒的厲害的,他不像我這樣沒頭沒腦的,而且樣樣都比我強。」

慕容縝說著,突然想像到了什麼,撓了撓頭,道:「其實……其實那也不是我一母同胞的大哥。」

鬱瑞笑道:「那你是走了什麼運,叫他這麼照看著你?」

慕容縝道:「我母親隻是個村婦,小時候我以為自己沒爹,後來有人來接我們,我才知道我是個皇子,好像很厲害。隻是接進了宮裏,突然覺得皇子還挺多的,那麼好些人,一點兒也不厲害,後來……後來沒兩個月,母親就糊裏糊塗的死了,正好皇後娘娘之前死了一個女兒,父親就將我放在她身邊兒養,讓我做他的兒子,可是皇後是有兒子的,女兒和沒有血親的兒子怎麼可能一樣兒,她並不待見我,大哥也不待見我。那些時候連我自己都相信,我就是野娃子。大哥生的不像我這樣五大三粗的天生就是鄉下德性,大哥生的好看,從小父皇也重視他,而且他不僅文行,武也不輸給旁人,我是連一個小指頭尖兒都不如的……再後來因為奪嫡的事情,我不受待見,沒人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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