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吃醋

鬱瑞從學堂出來,魏承安一下午都在賭氣,也不知是為什麼,反正任誰和他說話也不理,一散學就跑了。

時鉞推著他往外去,一麵走一麵道:「依我看,少爺還是離魏三爺遠點兒罷,這人腦子一定有問題,說風就是雨。」

鬱瑞笑道:「他好歹是個少爺,難免有幾分自尊,聽到你這麼說他,指不定又要發瘋。」

時鉞一想到魏承安發瘋的樣子,確實挺好笑的,不過這麼想著有點兒不厚道。

說話間下人已經準備好了馬車,正等著鬱瑞上車回宅子去,時鉞還沒來得及扶他上車,就聽一個人問道:「喂,你是唐家的少爺麼?」

鬱瑞向旁邊望去,馬車邊兒有個人,一身打扮極其奢華,說不好聽了就像鄉下的土員外一樣,騎在高頭大馬上,就算不下來也知道身量頗高,他身形挺拔,明顯是個練家子,臉上輪廓猶如刀削斧砍,省得倒是齊整端正。

那人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顯得很沒規矩,總是哪家的公子爺也不會這般沒頭沒腦的問話。

他見鬱瑞不回答,因道:「是個瘸子,難道不姓唐麼?京城裏哪來那麼多瘸子。」

時鉞瞪了他一眼,道:「你在和誰說話。」

那人竟還眨了眨眼,道:「我自然在和他說話,難道這裏還有其他瘸子麼?」

時鉞剛要開口,鬱瑞就道:「我是姓唐,不知道這位公子找我可有事?」

那人笑道:「果然沒找錯,不枉費我進京來。」

他說著,忽然一欠身兒,從馬上下來,似乎是打量似的瞧了瞧鬱瑞,道:「這麼瘦,這小胳膊小身板兒。」

他說完,又道:「我叫慕縝,咱們不要在這裏說,我一直想去京城的酒館兒坐坐,不如咱們這就去罷。」

他一麵自說自話,一麵就推開時鉞,扶住鬱瑞的輪椅,時鉞沒想到他手勁兒這麼大,差點退了一個踉蹌,那個叫慕縝的人已經推著少爺走了。

時鉞趕緊趕上去,道:「我家少爺散了學要回去的,你這人怎麼如此莽撞!」

慕縝隻是道:「不會耽擱太長時間的,我千裏迢迢的來到京城裏,就為了見見唐家這個嫡子,難道還要拒人千裏之外不成麼?」

鬱瑞回頭對時鉞道:「不礙事的,你讓其他人先回去,也好和老爺稟明一下。」

時鉞沒法,隻得回頭和下人說了,轉身又跟過來,慕縝身量高,走的也快,險些跟丟了。

隻是慕縝突然轉頭對時鉞道:「我的那匹馬,你幫我牽著,免得丟了,那可是千裏馬。」

時鉞覺著這個人怪怪的,說話也怪怪的,而且按理說就算是哪家的大少爺,也不該如此不懂世事,吩咐別人家的下人跟自己家的一樣使喚。

他們到了酒館兒裏,跑堂的一見他們的打扮,笑著過來引路,慕縝道:「給我來個獨桌兒的,有沒有?」

那跑堂聽了愣了一會兒,才知道這位公子說的是雅間兒,趕忙點頭道:「有有,您上二樓。」

「在二樓?」慕縝聽了皺皺眉,又去看鬱瑞,似乎在想鬱瑞腿不方便,如何上二樓,鬱瑞還沒說話,慕縝就一把拎住他的後脖領子。

鬱瑞嚇了一跳,也把時鉞給嚇壞了,慕縝拎起他來,將他打橫抱住,就像抓著一個小雞仔一樣輕鬆,「登登登」幾步就上了樓,時鉞看的都傻了,半響才搬著輪椅追上去。

跑堂的打開二樓的雅間兒門,讓他們入座,慕縝將鬱瑞放在桌子一邊兒,自己走過去坐了另一邊兒。

慕縝一麵皺眉一麵看著菜牌子,鬱瑞差點兒沒噴出來,似乎這個人根本不識字,畢竟把菜牌子那顛倒了,還一臉認真的人實在不多。

幸好鬱瑞家教好,而且這麼笑話別人並不厚道。

那跑堂也不敢笑,就聽土員外道:「哪那麼多勞什子的,都拿一份上來就行,若是好吃再添就是。」

鬱瑞聽他這麼說,真的很符合慕縝的打扮,慕縝見跑堂的發愣,還以為認為自己沒錢,也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把東西,拍在桌上,跑堂的眼睛都直了,竟是一大把金葉子。

跑堂的見到錢就萬事好商量,陪笑著退出去了,鬱瑞低頭瞧著桌上的金葉子,隻不過不是見錢眼開,而是這個慕縝的手勁兒當真不小,隻是這麼輕輕一拍,金葉子竟然淺淺的嵌在桌子裏。

等菜都上齊了,鬱瑞道:「不知道慕公子找我有什麼要緊事兒?」

慕縝笑道:「沒有要緊的事兒,隻是我經常聽說你的大名,就想過來瞧瞧。」

饒是鬱瑞再會說話,聽他這麼說也覺著沒話好說了,隻不過對方卻不覺著尷尬,繼續道:「我跟你一樣樣兒的,也是被自己爹找回去的,隻不過我上麵有哥哥,平日裏誰見著我都恭敬著呢,隻不過背地裏不待見我,我聽說過你的大名,聽別人說起你就不一樣,所以覺著敬佩你,專程來到京城裏就為了瞧瞧你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時鉞已經在後麵翻了白眼,隻不過慕縝沒看見而已,也不知是哪家養出來的少爺,和別人想的方麵都不一樣,就為了這麼個事兒,聽他說是千裏迢迢跑到京城來的,到也不容易。

鬱瑞笑道:「慕公子不是中原人罷。」

慕縝愣了一下,道:「難不成中原沒有姓慕的?我特意找了寫字的先生給我起的名字。」

鬱瑞咳嗽了一聲,將笑聲掩藏起來,道:「不是公子的姓氏有問題,而是你說話行事的作風,不像是中原人。」

慕縝這才笑道:「你真是厲害,這也看得出來,怪不得在唐家還能穩穩當當兒的,我若是有你一半厲害,想必也不會惹得誰也不待見。」

那慕縝非常健談,而且別人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自己一個勁兒的說,把從關外一路走到京城的見聞都說了個遍,期間鬱瑞都插不上嘴,時鉞眼瞧著時間不早了,幾次提醒慕縝,但那慕縝就像天生的少根筋,時鉞說的委婉點兒他都聽不明白。

正說話間,雅間兒的門被敲了敲,一個夥計推開門,道:「兩位爺,有人找呢。」

鬱瑞道:「是誰?」

那夥計道:「不知是誰,隻說找唐少爺,在旁邊兒的雅間呢。」

慕縝道:「找你的?沒事兒,你先去著,我就跟這兒等,反正我也無事幹。」

時鉞趕忙插嘴道:「少爺,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老爺該怪罪了,不如今天先回罷,慕公子要是喜歡,改天再聚也是了。」

鬱瑞道:「正是呢,慕兄覺得投緣兒,改日再約也行。」

慕縝頗為失望,道:「既然這樣,那也沒有別的辦法,不如就明天罷,明天你散學我還在學堂門口。」

鬱瑞被他噎了一下,搪塞道:「若是慕兄到時候無事,我倒是樂意奉陪的。」

時鉞趕緊推著鬱瑞出了雅間兒,也不知旁邊是誰找少爺。

時鉞敲了一下門,裏麵就有人將門打開了,時鉞登時一愣,竟是嶠襄。

嶠襄見著他們,道:「老爺跟裏麵呢,少爺請進。」

鬱瑞也沒想到唐敬竟然來了,似乎是自己回去的太晚,但是他都沒想過,唐敬就因為這件事兒來了酒館兒。

嶠襄推了鬱瑞進去,桌上已經擺了菜,但是沒有動過,鬱瑞被嶠襄推到桌邊兒上,就退了出去,讓時鉞也跟著出來,隨即關上了門。

鬱瑞方才跟慕縝喝了兩口酒,慕縝不是中原人,不禁身量高大,酒量也很好,喝酒就像喝白水一樣兒,鬱瑞自然不能比他,但是慕縝不知道他不善飲酒,一個勁兒的勸酒喝,鬱瑞推辭了兩杯,慕縝覺得對方是嫌棄自己,還說在他們那裏不喝酒就是不夠義氣,搞得鬱瑞推辭不掉。

這個時候鬱瑞反而真要感激慕縝,多喝了兩杯酒,自己頭腦有點發昏,正好免得看見唐敬尷尬了去。

雅間兒裏安靜極了,鬱瑞叫了一聲「爹爹」,唐敬隻是「嗯」了一聲兒,半響才道:「喝酒了?吃過飯麼?」

鬱瑞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嗯,喝了一些,還沒吃。」

唐敬道:「你身子不好,喝酒前需吃些東西墊墊,免得哪裏又不舒坦。」

鬱瑞靜了一會兒,也不知唐敬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真是關心自己麼,隻好回道:「是。」

唐敬道:「正好我今天也在外麵,你若沒吃,就一起用罷。」

鬱瑞雖裝作一副淡然的表情,但他真的和唐敬獨處的時候,心裏總覺著怪怪的,尷尬自然免不得,一麵臉上發燒,一麵心裏不是滋味,總之複雜的厲害。

鬱瑞應了聲,拿起筷子來用膳,唐家的規矩一向是食不言寢不語,用膳期間自然誰都不會說話。

一時間又靜了下來,鬱瑞喝了些酒,已經吃不下東西,胃裏熱熱的有些燒,也就裝模作樣的扒拉了兩口。

唐敬似乎是瞧出了什麼,道:「不舒服了?」

說著伸手去摸鬱瑞的額頭,鬱瑞腦子有些酒氣,暈暈的反應也就慢了些,他下意識的偏了一下,躲開了唐敬的手,這時候才覺著不妙。

唐敬的手沒有探到鬱瑞的額頭,懸空了一下,很自然的又伸了回去,並沒說什麼。

鬱瑞隻好道:「不……沒什麼大礙,兒子隻是沾了些酒,有些倦意。」

唐敬道:「現在吃不下也沒關係,等會子讓廚房做來就是了。」

鬱瑞點點頭,找不到話題再支應,唐敬也沒吃幾口就擱下了筷子,叫來時鉞和嶠襄,算了銀錢,準備下樓去。

到了樓梯口,唐敬彎下腰來,將鬱瑞抱起,鬱瑞其實早有準備,但是仍然嚇了一跳,全身繃得死緊,似乎不想挨著唐敬一樣。

唐敬也感覺到懷裏的人的僵硬,而且對方硬著身子盡量不碰到自己,這讓唐敬也不知為何心裏不痛快,故意手一鬆抱得不是很穩。

鬱瑞「啊」了一聲,下意識伸手抓住唐敬的前襟,唐敬這才滿意,仍舊抱得不鬆不緊的往下去了。

到了樓下,也不放下鬱瑞,一直抱出酒館兒去,有下人趕了馬車過來,請老爺上車,唐敬踩著腳踏子登上車去,進了車廂裏,這才將鬱瑞放下來,讓他靠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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