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赴宴

太夫人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唐敬「跑路」的消息……

這是唐敬第一次忤逆她的意思,老太太自然氣得不得了,砸著枴杖,一旁邊的丫鬟連大氣兒也不敢喘一聲,生怕被連累了。

太夫人想把這氣撒在鬱瑞身上,隻不過正房的人說,少爺跟著老爺一併往江寧去了。

這樣一來老太太更是生氣,卻沒地方撒火。

趙黎也聽說唐敬出京去了,找來連赫一打聽才知道,原是唐家的老太太要給唐敬續絃,唐敬雖沒反對,但第二日不見了人影。

這倒把趙黎給笑壞了,他一直以來覺著自己對待太後的方法已經夠安分了,哪知道唐敬更勝自己一籌,什麼都答應著,結果主心骨厲害著呢,轉身就不見人了。

要說唐敬和鬱瑞出了京,最高興的莫過於魏元了,魏元有事兒沒事兒就愛往唐家跑,現在唐敬不在,更是打算長留在唐家,反正沒人管著,老夫人又愛見自己,在唐家裏儼然把自己當做了主子。

隻不過魏元自己覺著自己是主子還不行,也要讓唐家上上下下的僕從丫鬟們知道,那可就難了,唐家的下人們隻知道對牌,沒有牌子休想拿走一根針,沒有票子休想另一枚錢走。

誠恕又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魏元隻連著住了三天,就急得跟什麼似的,出去喝酒也無銀錢使,什麼也別幹。

魏元起初還求著誠恕,後來就開始擺主人架子,讓誠恕開條子拿對牌,誠恕和嶠襄就想了辦法,也無需旁的人來教訓這魏大爺,老太太最愛見他,自然是老太太來教訓。

魏元在外麵喝了酒,賒欠著債,旁人因著他的名頭也不敢怎麼討,隻能一日拖一日的幹等著,誠恕就讓人跟那酒樓的老闆去說,若是老闆不去討,這銀錢怕是一輩子也討不回來,如今唐四爺不在京裏,魏元就越發的猖狂起來,這事兒須得告訴太夫人知曉才能做了。

於是那酒樓老闆就上了唐家親自來討債,太夫人聽了有人來家門口討債,氣的不成,一邊砸枴杖一邊道:「以為我唐家沒有人了麼,真是什麼人也敢來踏唐家的門檻了。」

結果酒樓的老闆說魏大爺在外麵吃喝不給錢,難道不允許別人討了麼?

太夫人沒成想魏元做了這麼丟人的事兒,氣的直抖,讓丫鬟去賬房拿了銀子當時就給了老闆,然後將魏元攆出唐家,讓他好好閉門思過去。

如此一來,魏元隻猖狂了幾天,唐家裏又得了清閑。

從陳家來的大夫們進了裏間兒,圍著鬱瑞給他請脈,又是皺眉頭又是捏鬍子的,芷熙也不能出聲兒,立在旁邊半天也不見他們出聲兒,覺著好生無趣,就扥了扥時鉞的袖子,示意他出到外間兒來。

時鉞不知她要幹什麼,隻得出來。

芷熙立馬一副好奇的表情,道:「你方才去了陳家,那是什麼樣子,氣派麼?大不大?」

時鉞一聽原是芷熙好奇這件事兒,翻了個白眼兒,道:「你若想知道,下回自己去。」

芷熙道:「這不是還不知道有沒有下回的嘛,你說與我聽聽,又不會少兩塊肉。」

時鉞隻是道:「有錢人家還不都一樣,門大一些,迴廊長一些,房子多一些,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

芷熙道:「我聽說陳家在江南一帶氣派著吶!和咱老爺不同,陳家在江湖上還劃道兒吶!」

時鉞嗤了一聲,不屑的道:「說白了就是賺錢的手段不幹淨,這有什麼氣派的?賺了黑心錢,始終是損陰德的,哪天說還就還。」

「我瞧著啊,讓你去陳家走一遭簡直就是浪費了,對牛彈琴嘛,你瞧瞧那麼多捧盒的珍貴藥材,可都比金子值錢呢。」

時鉞不去理她,其實時鉞因著自己身世的緣故,看不上有錢人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覺著這個陳老闆忒也輕浮了些。

時鉞本是跟著陳仲恩去陳家的,好領著大夫回來,不過他沒承想陳仲恩和他說了幾句話,誇他口齒伶俐,還問時鉞要不要跟著自己。

時鉞當時以為是主僕這樣的跟著,還想著,當時在廟裏的時候,若不是唐鬱瑞三次來找自己,恐怕自己這會子還是個乞丐呢,自己豈是那種忘恩的小人?

不過時鉞想錯了,陳仲恩說的那種跟著,是要把他收房,陳仲恩明擺著說了,時鉞長得和他心意,而且靈牙利齒,是他喜歡的樣兒。

當時時鉞就有點愣,他萬萬沒往這方麵想,時鉞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露出了那種很明擺著的厭惡表情,總之陳仲恩也沒強求,還笑著和他說道,自己隻喜歡你情我願,若是以後有意思,可以隨時來陳家。

時鉞想也不想一口回絕,若是一般人總該生氣了,陳仲恩不氣反笑,還說道就是喜歡他這個性子,弄得時鉞對陳仲恩和陳家一點兒好感也是沒有,隻覺著這種豪門貴族什麼都能頑頑,在他們眼裏,或許平民百姓和下人根本就不是人,隻是玩物罷了。

時鉞一刻也不想在陳家多待,即使陳仲恩以禮相待,急匆匆的就回來了。

如今芷熙提到,時鉞一想到陳仲恩無所謂的笑意,還有那種頑頑的表情,就覺著後脖子滾起一股子涼意,厭惡的厲害,所以並不願意多說。

在他眼裏,唐鬱瑞或許就是個例外,畢竟自己的身世和陳家的作風,都讓時鉞對富貴人家有偏頗之見,而鬱瑞則不同,溫和磊落,起碼做事幹淨。

時鉞根本沒想到一個公子哥兒,會真的為了一句話守信,冒著大雨過來,雖然那時候時鉞覺著自己真是丟盡人了,撲在雨地的泥塘裏往嘴中塞黑了的饅頭,都被他看了去,不過時鉞真的不能說不感動。

在市井中滾了這麼多年,時鉞早就麻木了,隻有那一瞬,時鉞才感覺到委屈,不甘,一肚子怨氣和悔意,這些雖然痛苦,卻真真兒的告訴時鉞自己活著。

大夫們瞧了半天,終於出來,各自寫了方子,然後又拿做一處,一起瞧了好一會兒,最後總結出一個方子來,都說唐公子的身體需要靜養,不能累著,不能過喜過憂,這是富貴病,需要一氣兒養好了,否則後患無窮。

送走了大夫們,芷熙就拿著方子去配藥來,時鉞進了裏屋,鬱瑞坐在桌子邊,正在喝茶,瞧見他進來,笑道:「我簡直是藥罐子一般,恐怕後半輩子都要泡在藥裏。」

時鉞道:「並不是什麼大病,少爺瞎擔心什麼,等養好了身子,自然不必再吃藥。」

正說話間,芷熙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個金邊兒的帖子,道:「少爺,瞧這個。」

說著遞與鬱瑞,鬱瑞都不必看就知道,是一個請帖。

芷熙笑道:「少爺可是出了名兒了,剛到江寧一日,先是陳家,現在又是哪一家來請了?」

鬱瑞打開來看,上麵寫著時間和地方兒,明日中午,來了江南,這地方兒自然是在畫舫上。

鬱瑞瞧了一眼名字,他並不認識,或許是這幾年在江寧興起的門戶,看著請帖的樣式,也算是下了大血本的。

鬱瑞道:「老爺知道麼?」

芷熙回話道:「老爺或許還不知道,老爺方才出去了,說晚飯不必等著,直接傳就好了,看這樣子怕是晚上也不回來了呢。」

鬱瑞點點頭,芷熙又道:「那這怎麼回話?少爺是去還是不去?」

鬱瑞想了少頃,自己是剛剛被唐家認回去的,還沒有什麼威信,若是第一次被請就縮在殼子裏,豈不被人笑話了去?或許別人以為他是個十四歲的鄉下孩子,可是鬱瑞卻是有些閱歷的,生意酒沒少吃,還不怕這些。

鬱瑞笑道:「自然去。」

「真的?太好了!」

芷熙拍手笑道:「那明日可以出去頑了!」

時鉞這時候淡淡的發了話兒,道:「你高興個什麼勁兒?少爺又不能帶你去。」

「這是為什麼?」芷熙道:「奴婢不貼身跟著怎麼行,時鉞他心思不細,就嘴皮子利索有什麼用?」

時鉞笑道:「你見過誰家少爺去青樓楚館,還帶著丫頭去的。」

芷熙一聽頓時愣了,道:「怎麼……怎麼是那種地方。」

鬱瑞瞧芷熙臉紅了,也禁不住笑道:「那你以為畫舫是個什麼樣兒的地方?」

芷熙聳了聳鼻子,道:「那奴婢不去了。」

果然晚間的時候唐敬沒有回來,想來也是,之所以在江寧買一處別莊,就是因為江南一帶的產業大多數在這裏。

唐敬多半在京裏,好不容易來一次江寧,自然須得忙上幾天才能閑下來。

自從別莊上下知道了唐鬱瑞其實是唐家嫡子,所有的下人們更加戰戰兢兢的伺候著,生怕怠慢了什麼,惹得唐敬不快。

大家也不是瞎子,都看在眼裏,唐四爺為了唐公子的事情,生氣那可是真的,若不是看在袁老闆這麼多年來管事兒的份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尤其還是一張老臉,不然早不知怎麼樣了。

鬱瑞晚上早早就睡下了,第二日起來,丫鬟們一邊伺候洗漱穿衣,鬱瑞眼睛睜不開,一麵迷糊的問道:「老爺回來了麼?」

丫頭們回道:「回少爺的話,老爺未曾回來,昨兒個夜裏送了話兒過來,似乎今天晚上才能回來。」

鬱瑞點點頭,就算是知道了,如此也好,自己中午去畫舫赴宴,晚上正好唐敬回來,肯定要一同傳飯,正好什麼也不耽誤。

穿好了衣服,吃過早飯,芷熙就在一旁轉磨,時鉞看的直眼暈,道:「你老實些,能不能不要轉了。」

鬱瑞本在看袁老闆送來的冊子,此時也抬了頭,應和道:「時鉞說的是,我瞧著你也眼暈。」

芷熙道:「奴婢這不是擔心嘛,少爺一會子就要去赴宴了,可那是青樓啊,不幹不淨的,要叫老爺知道,指不定會不會著惱呢。」

時鉞道:「老爺發現有什麼大不了的?去畫舫談生意不是最平常的事兒麼,就是老爺指不定去過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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