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唐敬叫誠恕去查,沒過一天就查清楚了,時鉞其實也是出身名門,時鉞的父親醫術高超,生在書香門第,後來進京想要考進宮去做禦醫。

卻不懂宮裏的路數,得罪了元弼,元弼命人將他撚了出境,時鉞的父親心性重,覺著沒臉子回家去,就在其他地方開了個藥鋪子。

唐敬知道他有些能耐,如今鬱瑞的腿也隻剩下亂投醫了,所以唐敬才沒有怎麼樣時鉞,不過警示還是要有的。

唐敬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

時鉞道:「難道不是亂醫治少爺?」

「是你膽子太大,什麼事兒都能自己做主,倘或我不知道,準備瞞我到什麼時候?倘或你的醫術不到家,少爺有個三長兩短,你打算如何收場?」

時鉞被唐敬的語氣嚇得一哆嗦,隻好低頭不言語,其實唐敬說得對,這些事本該稟明唐敬才對的。

時鉞也知道自己做的有失偏頗。

芷熙求情道:「老爺,時鉞也是為了少爺好,您念在他剛進宅子,又是一心一意為了少爺,才糊塗的,您饒他一次。當然……當然奴婢也是糊塗,求老爺也繞過奴婢一回。」

唐敬半響沒吭聲,嚇得芷熙心裏沒譜兒,似乎過了好長時間,唐敬才道:「起來罷,別跪了。」

芷熙大喜,趕緊起身來,時鉞也跟著起來。

唐敬道:「看在你們對主子一心一意的份上,如果再有下次,我說話從來不喜歡說第二遍,吩咐事情也從來都是一遍,你們仔細掂量著如何罷。」

時鉞和芷熙也不敢貧嘴,老老實實的應了一次。

唐敬剛說完,突聽裏屋似乎一陣響動,鬱瑞的聲音喊了一聲。

芷熙和時鉞一愣,唐敬最先反應過來,裏間兒和外間兒本是有門的,但是因為天氣熱,就沒有關門,隻是垂下了簾子,唐敬進去的急,竟是將簾子一把扥掉了,「嘩啦」散了一片。

芷熙也跟著慌慌張張的跑進去,時鉞長了個心,一把抓起桌上的燭檯子點起來,這才衝過去,不然黑燈瞎火的,也不知裏麵發生了什麼事兒。

這不點蠟燭還好,一點起來,芷熙「啊」的叫了一聲,猛地轉過臉去。

前麵的大床上,鬱瑞光著身子,白色的裏衣還掛在手肘上,一個同樣光溜溜一絲不掛的人趴在鬱瑞身上,那人似乎也就十一二歲,身子骨扭動著,像沒有骨頭似的。

他披散著一頭黑髮,嘴裏還呻吟著,似乎也沒想到有人突然進來,嚇了他一跳,詫異的向這邊兒看。

唐敬一下就怒了,走過去將那人一把扔下床去,鬱瑞縮了縮肩膀,唐敬先是上下檢查了一下鬱瑞,因為眾人就在外間兒說話,聽到了聲音立馬衝進來,似乎沒什麼事兒。

唐敬這才拽過旁邊的被子將鬱瑞裹嚴實了,轉頭喝道:「把他給我押出去。」

「我……我……我冤枉啊。」

那人一麵哭一麵叩頭,道:「奴家實在冤枉啊。」

時鉞瞧他光著身子,也不找東西遮蔽,隻顧著磕頭,一個男子嘴裏還喊著奴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若要讓他將這人押出去,時鉞還真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那人哭道:「不是袁老爺讓奴家來的嘛,說今兒晚上要伺候好唐四爺……」

鬱瑞一聽,原來這個裹在被子裏,突然壓上來又是扒自己衣服又是扒他衣服,還不知怎麼著就滿嘴呻吟的人是從花所出來的,要不然扒衣裳扒的這麼順手呢,敢情自己睡在主屋裏,他把自己當成了唐敬。

一個男子光著身子,就算是小1倌,芷熙也是沒見過的,趕緊捂著臉退出來,去叫了人。

很快就有家丁進來,將那人押了出去。

時鉞見這情景,就叫了芷熙一併退到外間兒去,獨留唐敬和鬱瑞在裏麵。

唐敬皺著眉頭,一臉的冷森,似乎要掉冰渣子,等眾人退出去,才將目光轉向床上的鬱瑞。

鬱瑞瞧他目光不善,心裏才冤枉呢,又不是自己要叫小1倌來的,現在眾人都出去了,唐敬這一腔子邪火,還不平白的叫自己攤上了。

唐敬盯著他看了半響,突然伸手去將他的被子拿開。

鬱瑞睜大了眼睛,自己的身體一下暴露在唐敬眼皮底下,雖然燭燈昏黃了些,但到底看的清楚。

鬱瑞下意識的抓起旁邊的衣裳想要往身上套,隻不過卻被唐敬擋住。

唐敬道:「可有哪裏被碰了?」

鬱瑞聽了,趕緊搖頭,「沒有。」

那小1倌躺在旁邊的被子裏,一出來就光溜溜的沒穿衣服,趴在鬱瑞身上就要親,隻不過鬱瑞雖然腿不能動,但好歹手是能動的,自然不能讓他親了去。

鬱瑞好歹是個男子,連一個小倌也推不過哪能成,尤其那時候鬱瑞不知道是什麼狀況,下意識的用足了力氣,現在才覺著出了一身的汗,有些手軟。

唐敬壓住鬱瑞的手,不讓他套上衣裳,就那麼拿眼盯著鬱瑞的身體,一寸寸的往下看,直看到身下,鬱瑞頓時覺得小腹一緊,差一點兒就被人看著有了反應。

幸好這時候唐敬再一次拽過被子給鬱瑞蓋上,原來唐敬隻是檢查了一遍而已……

袁老闆聽說了這件事,沒成想自己好心幹了錯事,那小倌也是不利索的人,竟然爬錯了床,差一點兒和小公子好上了,袁老闆想著,怪不得唐敬要大發雷霆呢。

袁老闆連夜的跑過來賠罪,隻是唐敬卻不見他,弄得袁老闆心裏沒譜兒。

最後唐敬隻是讓時鉞出來傳了句話,時鉞道:「爺說了,誰該做什麼,隻要做好了分內的事情,便足夠了,袁老闆若是肯把這份閑心用在生意上,早不知如何光景了。」

時鉞說完了就走了,嚇得袁老闆一身是汗,也不敢吭聲,心裏更覺著這小公子不一般,不就是個孌童麼,而且年歲在孌童裏也算大的了,竟能討得唐敬如此歡心。

鬱瑞不知自己被袁老闆誤會了,唐敬命人打來熱水,讓少爺洗過再睡。

鬱瑞本身就困了,又被半路殺出來的小倌嚇到了,此時沒一絲一毫的力氣再去洗身子,隻好被唐敬擺弄著,熱水一泡也解乏,還沒有洗完,就這麼睡著了。

唐敬幫他洗好身子,抱出來擦幹淨水,以免鬱瑞著了涼,再給他蓋好被子。

第二日也沒有下人來叫鬱瑞,都知道鬱瑞昨晚上折騰的緊了,而且老爺陪著呢,誰也不敢進來。

鬱瑞睡醒的時候似乎陽光已經比較足了,側頭往窗子看去,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兩隻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抻了個懶腰,這才發現胳膊上沒有袖子。

低頭一看,露在外麵的胸口也是光溜溜的,自己身上連裏衣也沒穿,一撇頭,更是瞧見唐敬睡在自己旁邊。

鬱瑞也不知為何,頓時就想起在船上的夢來,至今他也不知那是不是個夢,或許就是實實在在的真事兒也說不準。

鬱瑞的喉頭猛地滾動了兩下,有些幹澀,他不敢動晃,怕唐敬醒了,但自己這幅模樣躺在旁邊又實在不好,真不知怎麼做才是對的。

沒過多一會兒,唐敬也醒了,很淡然的跨過他下了床,自顧自穿好外衣,一麵繫腰帶,一麵道:「中午江寧的陳老闆請飯,你也一併去,醒醒盹兒該走了。」

「是……」

鬱瑞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道:「爹爹……早。」

唐敬「嗯」了一聲,就像每日的早省一樣,沒什麼差別,也不知唐敬是什麼表情。

唐敬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一件幹淨的裏衣,將鬱瑞扶起來,讓他後背靠著自己,然後替他穿衣服。

說實在的,唐敬不管給鬱瑞穿幾次衣服,照樣不細心,穿的歪歪扭扭的,但好歹是有衣裳蔽體了,唐敬又給他穿上裏褲,這才叫人進來。

芷熙和時鉞進來,繼續給鬱瑞穿好衣裳,然後扶鬱瑞坐上輪椅。

又有丫鬟們捧著洗漱的盆子,捧著洗漱的幹淨布巾,魚貫而入請唐敬和鬱瑞洗漱。

等一切妥當了,唐敬道:「什麼時辰了?」

時鉞回道:「快日中了。」

鬱瑞一聽,原來自己睡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將近正午了。

因為要去赴宴,今日鬱瑞也穿得體麵了一些,不似往日的隨意,等一切收拾妥當,已經正午了。

有家丁抬了兩頂轎子來,唐敬坐了前麵的,鬱瑞坐了後麵的,芷熙和時鉞扶著轎子跟著。

江寧地界一貫是富庶的,挨著江河,水路也方便,隻不過正因為挨著江河,也經常決堤,幾年鬧一次饑荒,一鬧饑荒又是幾年,是常有的事兒。

但是這些都不是富人憂愁的事情,平頭老百姓鬧饑荒,富貴人家是不怕的,尤其是朝廷撥銀子修河堤,不管是不是官,都能從中大撈或者小賺一筆。

所以百姓越窮,奸商反而越富,官員還要考慮著有朝一日被查到了頭上,撈銀子悠著點兒,商人可不吝這些,最是無情他們稱第二,倒真是沒人敢稱第一。

唐敬這些年來賺了不少銀錢,不過也許是唐敬上過沙場,看過生死的緣故,這些銀錢都是幹淨的,並沒有賺些缺陰德的錢。

但是這不代表唐敬和這些人就不往來,生意上的人總是要接觸的,誰也不能獨活著,都需要有些通氣兒。

江寧這一帶,唐家的生意不錯,還有另外一個,幾代的地頭蛇,連朝廷命官都要看他的臉色,江寧的命官換的很勤,查出剋扣了修堤的銀子就換下去,再來新的,查出一個換一個,一次次的查出來,一次次的換下去,總是有見了錢比親娘還親的人。

倘或新老爺到了江寧不去拜一拜這個陳老闆,那麼他就在江寧待不下去。

倘或新老爺到了江寧第一件事兒去拜了這位陳老闆,縱使他剋扣了不少銀子,也能在江寧待上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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