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瑞不等他走,道:「我這裏需要旁人照顧著,你且留下來不礙事,旁也有座位。」

魏承安聽見他們說話,禁不住抬眼打量著時鉞,長得的確人模人樣的,冷著一張臉倒也英氣,隻不過終究是奴才。

魏承安笑道:「大少爺果然跟咱們不同,連奴才都要讓讀書。」

時鉞涼颼颼的瞥了他一眼,鬱瑞回頭笑道:「魏三爺,我勸你一句,你可要當真。」

「什麼?」

「我家這個下人與別家不同,別家你若招惹了,魏三爺財大氣粗也沒什麼,但我家這個你倘若說他一句,就有的苦了,你信也不信?」

魏承安笑著搖搖頭,「不信。」

鬱瑞這才對站在一旁的時鉞笑道:「魏三爺不信,那我也就不攔著你了,你想說什麼今兒個特準隨意說。」

時鉞這才冷笑著,也並不看魏承安,道:「也偏比人模人樣不讀書的強。」

「你!」

魏承安頓時拍案而起,驚得剛進學堂來的人一跳,趕緊又退出去,生怕殃及到自己。

「怎麼?被一個奴才戳中了痛腳,說不過又想上手兒麼?不過三爺這種養尊處優的料子,時鉞真怕你閃著骨子。」

魏承安隻管瞪著時鉞,胸膛起伏都急促起來,氣得他說不出一個字。

「得了。」鬱瑞瞧著拍了拍時鉞,道:「別給三爺氣個好歹,我讓你有什麼說什麼,你還真當真了,氣壞了三爺可怎麼是好。」

時鉞這個時候卻笑道:「其實不然。」

「你還有歪理?」

時鉞抬頭瞧著魏承安道:「我瞧魏三爺麵色不佳,是氣血不通鬱結於心的症狀,這並不是什麼大病,通一通氣血也就好了,恐怕平日裏沒人敢如此氣三爺,所以氣血長久不通,這樣下去可是要生大病的。」

魏承安莫名其妙的瞪了時鉞一眼,伸手按了按胸口,時鉞笑道:「是不是生氣罷了,比往常舒坦多了?胸中的鬱積之氣緩了不少?」

魏承安被他這樣一說,確實覺得好了不少,不過仍然瞪著他,道:「就算如此,你還是成心的罷。」

時鉞不回話,那意思是「叫你看穿了」。

鬱瑞笑道:「果然罷,三爺想要招惹誰都沒問題,獨獨我這個不成器的家丁不能惹,否則氣的是自己。」

魏承安不與他再說話,坐下來自顧自看書。

時鉞之前習過書,隻不過是時日長久了,他都忘了讀書是什麼感覺了,這些年來成天在市井裏摸爬滾打,也不隻是憑著一股什麼樣的倔勁兒才能活到今天,有朝一日再坐在學堂裏,竟是有一種感歎。

一天讀書下來,魏承安也不見搗亂,鬱瑞得了清閑,讓時鉞拾掇了東西,就準備回家去。

哪知道剛一出家塾們,就瞧見堂堂慶王爺抱著臂靠在家塾門外的大叔邊兒,也不知等著誰。

魏承安跟著鬱瑞後麵出來,一見這幅光景,臉上騰的就白了,立馬要轉身退回去。

不過趙和慶眼睛尖,一眼就瞧見了魏承安,也不管人多嘴雜,拉開嗓子就喊,「乖徒,哪跑啊。」

魏承安隻得硬著頭皮站住腳,卻遲遲不過來。

旁的人都在小聲兒的議論紛紛,原來魏家小三爺識得趙和慶這麼個王爺,怪不得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呢。

趙和慶見他不過來,自己走過去,跟前麵兒的鬱瑞打了招呼,道:「小瑞兒好久沒見著了,聽說唐敬帶你進香去了?不過和尚廟有什麼好玩的,等著叔叔改天帶你去窯子走走。」

趙和慶一麵說,還一麵伸手去捏鬱瑞的臉蛋,不過鬱瑞躲得快,一偏頭趙和慶捏了個空,而是給他正正經經兒的請安,趙和慶自覺無趣,也就訕訕收手了。

於是趙和慶又改為對魏承安道:「乖徒,怎麼不來找為師啊,為師還以為你被你爹打斷腿了呢。」

魏承安撇開頭不去理他,隻是道:「王爺若沒別的事,承安該告退回家去了。」

趙和慶「嘖」了一聲,道:「前兒不是還巴巴的找我習劍麼,怎麼今兒個就躲的跟什麼似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魏承安聽了隻是瞪著他,而趙和慶低頭敲了敲自己,沒有什麼不妥當,自己也不記得幹了什麼事兒惹得魏家小三爺不快了。

魏承安瞧他一副什麼也不記得的樣子,幹脆不去理他,帶著自己的小廝就走。

鬱瑞瞧他們這模樣,似乎摻合不得,就招了招手,讓時鉞推著自己回去。

魏承安疾走了幾步,不見趙和慶跟上來,想著趙和慶終究是王爺,怎麼可能對一個將軍家不受寵的庶子上心了去。

他一麵走,一麵想起那日的事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日魏承安興沖沖的去找趙和慶,王府裏雖不奢華,但也很大,尤其留了練武的場子,非常氣派的樣子。

趙和慶也不吝嗇,和他說兵法,又糾正他習武的錯誤之處,儼然像真的師徒一樣。

晚間魏承安就留下來吃晚飯,席上難免喝多了些,但魏承安仍然很開心,他一天到晚除了去外麵閑逛就是打架鬧事兒,再沒別的。

豈知趙和慶喝得多了,忽然壓住自己,魏承安平日裏被父親打罵怕了,也就在外麵惹惹是非,哪敢再去留戀花所,還不被父親給打斷了腿?

所以他不敢去什麼窯子,如今這年歲,就算沒有妻室,也該有些丫頭之類的,可偏生他的父親一直就當沒這個人,而魏承安又不敢,所以至今魏承安對此事還是一片空白。

魏承安嚇得不敢動,趙和慶是流連花叢的老手兒,未經人事的魏承安哪能和他較勁,沒幾下魏承安就全身發軟,任對方擺弄了。

魏承安腦子發懵的時候,趙和慶卻醉醺醺的來了一句,「咦,常秋你怎的變高了?」

這一句話差點讓魏承安氣死過去,猛地掀開身上的人,心想著趙和慶果然不是什麼好鳥,和一個長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戲子有這種關係。

隻不過這時候趙和慶已經醉了,哪還認得魏承安,以為是不識抬舉,將他按到在武場的地上,旁邊擺的酒宴都掀翻了,灑了魏承安一身。

趙和慶的手勁兒比他大,抽出魏承安的腰帶,把他腕子綁住,直接困在了兵器架上。

魏承安嚇傻了,趙和慶也沒給他什麼準備,魏承安隻覺得痛,還有屈辱。

他的手不能動,腿又被他人勾著,後背是冰涼的兵器架,最可怕的是,他在疼痛之後還感覺到一種不由人的酥麻。

魏承安抑製著自己發出聲響,空曠的武場上,桌上的燭台已經翻了,四下黑漆漆的,他生怕有下人經過,若是被發現了,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光景。

趙和慶將他從兵器架上解下來,又按在地上,魏承安那時候已經喊不出聲來了,隻覺累的跟不是自己一樣。

事後魏承安連夜跑回了家,從後門想要悄悄進去,結果後麵也給鎖了,若是以往他就翻牆進了,可那時候手腳都軟,而且身後怕是撕裂了,不是一星半點兒的疼。

魏承安縮在圍牆下把趙和慶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罵過之後又想著趙和慶的祖宗十八代不就是皇家,豈不是大不敬,但一想到趙和慶那廝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戲子,就忍不住再罵一遍。

再往後,魏承安一次都沒去見過趙和慶,就當他是死人,隻要趙和慶到的地方他一次也不去,一來是生氣,二來是魏承安後怕,他怕那種有些疼,有些酥麻,一切不由自己左右的感覺。

趙和慶把那日的事情都忘光了,也不知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兒,惹得魏承安不快了,明明之前還和自己好好兒的,一轉眼就鬧脾氣。

趙和慶反思了一遍,也沒想起因為什麼事兒。

鬱瑞回了家,芷熙道:「少爺,現在傳飯麼,還是再等等,歇歇再傳?」

鬱瑞道:「老爺太夫人那邊兒不傳飯麼?」

芷熙神神秘秘的輕聲道:「少爺,今兒那邊兒恐怕不傳了呢,奴婢聽說,太夫人知道前幾個連大人來送畫軸,就想起給老爺續絃來了!這會兒子老爺還在老太太那裏呢,似乎一直在談,晚飯估計就老太太並老爺一起傳了罷,這種事情哪能讓少爺您過去吶。」

鬱瑞沒說話,隻是這件事是早晚的,縱使唐敬不接受連大人的「好意」撮合,自己母親的話如何能不聽。而且鬱瑞也知道,唐敬把自己接回來的目的無非就是搪搪口風,又給這個身體正名兒,還連帶著給這個身體去世的母親正名兒,終究是讓大門大戶貽笑的把柄罷了。

時鉞瞧著鬱瑞的臉色,忽然道:「少爺也不必擔心,若是你的腿沒問題,依著少爺的才識建樹,也不會輸給旁的人,縱使老爺太夫人一時不能發現,時日久了也不難發現。」

芷熙道:「你這是安慰少爺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時鉞道:「我也懂些醫術,不如讓我看看。」

芷熙急忙攔住道:「你剛多大歲數,別的大夫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多,其他人看不好束手無策,你又能醫得好麼,若把少爺醫壞了怎麼辦!」

時鉞不冷不熱的道了一句,「還能再壞麼?」

芷熙聽了不由愣住。

鬱瑞臉上也沒有惱怒,反倒笑起來,道:「你這嘴果然不饒人……」遂又喃喃的歎道:「當真不能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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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日更一萬不是夢(* ̄︶ ̄)y 求表揚啦~~~扭動扭動~作者菌決定以後明天都X盡人亡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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