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覺得我應該戴上一個麵具嗎?」皇甫桀把麵具罩在臉上,從眼洞裏看著張平道。
張平覺得這個問題還真不太好回答,踱了兩步在皇甫桀麵前坐下。
「我今年十六了,在外麵已經到了可以娶妻的年齡。那你覺得我應該娶妻嗎?」
皇甫桀偏過頭,不懂。
「對別人來說,我是一個身體有缺陷的人,還是一個極大的缺陷。但我是不是就該自慚形穢、永遠躲避世人眼光活得悲慘又淒涼呢?」
皇甫桀下意識地搖搖頭。
「對,我不會這樣做,相反我還會盡最大可能堂堂正正開開心心地活下去。可是這個世界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我不能在自己快樂的同時完全不顧及別人的心情。比如說,我應該娶個妻子,因爲我身體有缺陷也許娶不到好人家的孩子,但隻要我肯出銀子,買個窮苦人家的女娃作妻子也行。可是這樣做我就會害了那女娃一輩子。」
張平頓了頓,好讓小孩消化他的話。
小孩果然不太懂,很好學地問道:「你有什麽缺陷?爲什麽會害那女娃一輩子?」
張平苦笑,就知道小孩會問這個問題。猶豫了一下,管他呢,反正對麵小毛頭一個,狠下心,兩手把褲子往下一拉。
「看吧,這就是我的缺陷。」
小孩彎腰低頭去看,嫌張平衣衫擋住光線,還把他的衣衫掀了起來。
看了看,小孩幹脆從椅子上下來,蹲到地上擡頭去仔細看。
饒是張平臉皮厚,也被小孩看了個麵紅耳赤。
「好啦好啦,你要看多久?看過了就行了。」
張平伸手提褲子,小孩伸手抓住褲子不讓他提。不但如此,他還伸手去摸。
張平嚇得兩腿夾著褲子往後蹦出老遠。
「你你你你這個死小孩!看就看了,亂摸什麽摸!」趕緊把褲子提上,腰帶連打了兩個結。
皇甫桀還蹲在原地,可能第一次看到太監下身,對他來說確實震撼了一點。
「沒有。」
「什麽?」張平還在麵紅耳赤中,爲了遮掩慌亂,隨手拿了杯茶就喝,喝完才發現自己喝了他家四殿下的。
「沒有雞雞。」
沒有……沒有……這四個字頓時把張平點燃了,雖然是事實,但誰叫你說那麽大聲?你懂不懂什麽叫罵人不揭短啊!
「沒有那玩意兒又怎麽樣!我是太監當然沒有!你看看全皇宮哪個太監有這個東西!就算他能長出來也會給再切掉!」張平簡直就是在叫嚷。這也不能怪他,他好心安慰小孩,結果小孩卻很殘忍的再次給他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他知道小孩不懂,可他還是很生氣。早知就不給他看了!張平後悔萬分。
「你生氣了?」
「沒有。」張平背過臉,壓低了聲音。他差點忘了這院中可多了兩名,也許是高手的高手。剛才那陣大喊……可憐張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你別生氣了,呐,我的也給你看,你想摸也行。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小孩說著就把褲子脫了下來。
「匡!」張平頭撞在門框上,奔逃了。
小孩奇怪地低頭看看自己下身,再擡頭去看張平消失的地方,不明白張平爲什麽這麽生氣。他不是說不應該對自己有缺陷的身體自慚形穢嗎?那他爲什麽跑?
從此,這就成了小孩心中一個不解的謎。一直到幾年之後……
而這邊張平跑回自己的屋子才想起來剛才好像隻給小孩解答了一半。
要不要繼續回去把話說完呢?要不要?要不要……
張平糾葛,糾葛來糾葛去天就亮了。然後他去擔水了。
此後皇甫桀就戴上了勝帝賜下的睚眥麵具。除了在自己屋中,隻要他在外麵他必定會帶著這個麵具。
而宮中之人看他的眼光也在改變,原來的厭惡和排斥也漸漸隱藏了。
皇甫桀明白,這並不是一張麵具的功勞,而是這張麵具是他父皇賞賜的,而且在他十一歲的時候,勝帝第一次在新年把他叫到麵前,像對其他皇子一樣,對他進行了一番勉勵,還賜了新年禮物。
皇甫桀在悄悄改變著,在他娘、他外公、還有他院中兩位師父的指點下,爲了不引起其它皇子的仇視和警惕,他收斂起他的聰明才智,盡量顯得性格懦弱人又愚昧可欺。
而自從他在新年皇家宴會上露了一手稚子拋石鎖的粗人把戲,雖然引來滿場鄙視和嘲笑,但他幾位皇兄皇弟從此不再輕易找他麻煩倒是真的。
慢慢的,皇甫桀就在這充滿汙穢、爾虞我詐、弱肉強食的皇宮中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