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用您多說。老臣心中也明白其中厲害。」
「父親,女兒不是要責怪您,您莫生氣。」
言淨搖搖頭,對自己這個寶貝女兒的脾氣非常了解。
「我沒說不幫他,但幫他成爲一個中立的皇子,和幫他……那是完全兩回事!何況九年來我們沒做任何準備,現在開始已經有點遲了。且不說將來能否成功,你覺得以殿下的貌相,陛下能把對他的印象改觀嗎?你有沒有想過,在沒有陛下的支持下,我們想要成事有多困難?且要付出多大代價?」
賢妃無言。
「所以現在首要做的就是培養他,其它的暫且莫談。唯有等待時機。」
「我要等多久?」賢妃笑容有點淒厲。
「您要有耐心,繼續韜光養晦,也要命殿下凡事中庸,莫要與諸位皇子正麵對上。」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紅袖接口道。
「對。如果殿下懂得斂其鋒芒,諸位皇子看在老夫份上,也不會輕易動他。待熬到出宮,爭取外放封王,到時自保總不成問題。」
「那我呢?我就要在這裏爛下去?等別人的兒子成爲天下之主,等別的女人成爲皇太後,而我卻依然要向那些女人俯首稱臣?」
「鳳芝,」言大將軍歎息,「我知道妳受委屈了。」
「父親!」賢妃淚流滿麵。
皇甫桀等了半天沒有等到他娘傳他進去。
一直到用中膳的時間,才看到紅袖走出。
皇甫桀拜見了他的外公,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式拜見,難免有點緊張。
言淨也第一次仔仔細細把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膳中,沒有人多言。
膳後,言淨告辭。
皇甫桀眼巴巴地望向他。
言淨臨走之前隻跟他說了一句話:以弱搏強,好自爲之。
皇甫桀回去後問張平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張平隨口答:就是叫你繼續裝呆子。
皇甫桀沈思。
張平拍拍他的小腦袋,笑道:「別想那麽多,保命第一。其它事情你娘、你外公自會替你安排。要不要玩彈弓?」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把彈弓對他晃了晃。
「要!」小孩立刻撲了上去,搶到手後翻來覆去看了看,無師自通,夾了一枝筷子當箭射。
「咚!」筷子射到窗棱上。
張平很驚奇,「你小子說不定是挽弓的天才!」竟然能用彈弓把筷子射出去,雖然不遠,但也沒一鬆手就落地。
小孩聽到誇獎,開心得又射一筷。
可惜這次直接掉地上了。
張平撿回兩枝筷子安慰他: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純屬正常。
小孩不服,跟彈弓拚上。
張平笑得露出白牙,這才像個正常的小孩子嘛。向大人撒撒嬌,搞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破壞,爲一些玩具著迷,偶爾發出一些異想天開的豪言壯語,這才是孩子應有的人生。至少他們家小孩都是這麽長大的。
張平此時完全沒把小孩當時在他懷中所說的誓言當真,他隻求皇甫桀將來能出宮做個普通王爺,順便賞他個王府總管幹幹就行。不過最終目標仍舊不變,標準定得高一點,幹活的動力也大嘛。
而小孩卻牢牢記住了張平的話:想不被人欺負,就做天下第一人!但在這之前,他需要先學會怎麽裝呆子,同時想法保住自己一條小命,當然還有張平的。
而很快皇甫桀就體驗到裝呆的重要性。
這天,在太學院授課時喚作周禮的先生提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問「米從何處來」。
皇甫桀覺得自己答得挺好,但先生並沒有讃揚他,卻讃揚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皇甫桀沒有覺得委屈,因爲他已經習慣先生對他如此。他甚至有點後悔不應該把他心中所想說出。
果然中膳休息時大皇子特地繞到他麵前。
「四弟今日真知灼見,皇兄佩服。聽說你前日在父皇回宮之路上跪求父皇,請他讓楊都尉教導你武藝,可是真的?」
是真的,用張平的話來講:這叫掩人耳目。而楊都尉恰恰與五皇子有點關係。
誰都知道在幾個皇子中,除了醜皇子皇甫桀以外,最沒有可能得到帝位的就是這位五殿下。一個因爲他母親原本是宮女出身,生育皇子後才升做昭容。二也因爲這位娘娘家中背景簡單,隻有一位兄長在宮中擔任禁衛軍首領驍騎都尉一職。
「大皇兄,太醫說我身體弱,如有可能希望能讓我習武強身,娘便讓我去求皇上,說求來就是愚弟的福氣,求不來也是愚弟命該如此……」皇甫桀低著頭聲音越說越小,這個答案是早就準備好的,皇甫桀倒不擔心會說錯。
「我舅舅才不會同意!」五皇子霸道地道。
皇甫桀擡頭望向五皇子皇甫琉,結結巴巴地道:「五弟,愚、愚兄想跟你一起習武。」
「你以爲跟我一起習武就不會挨揍了是不是?」比皇甫桀小一歲的皇甫琉揮舞著小拳頭威脅道。
皇甫桀縮了縮脖子。
「父皇同意了沒有?」皇甫琿看向皇甫桀的眼中有不屑,也有一絲擔憂。
「父皇說他會考慮,還讓我多多向大皇兄學習。」
「嗯。父皇這麽說可是爲你好。」皇甫琿眼中閃過喜色,比起老二,父皇還是偏向他的。
「愚弟知道。」
「喂,醜八怪,如果你答應以後讓我打不還手,我就去求父皇還有舅舅,讓你和我一起學武。」皇甫琉一會兒過後又突然改口。
皇甫琿向他看了看,猜他可能是小孩心性,想找個打不還手的玩具。不過仍舊是不放心,暗中對皇甫琉身邊一名侍奴使了個眼色。
「啊?哦,好、好好。」明眼人都能看出皇甫桀並不情願。
皇甫琿看學武並不是皇甫桀自己所願,不由更是放心。
張平提著食盒走進課堂。看幾個皇子圍著皇甫桀問話,也不敢驚動,老老實實站在一角等候。
「四弟,今天課上你那番話讓愚兄茅塞頓開。不知是哪位賢師在教導你啊?可否幫二哥引薦引薦。」老二皇甫瑾也踱了過來,笑眯眯地問道。
皇甫桀有點慌亂,如果說老大是豺狼,老二就是會咬人的狐狸,對這兩個兄長,他一向又恨又怕,最恨老大,最怕老二。
「不、不是賢師。是是是……」不用怕,張平說了不用怕他們。
「是誰啊?本殿也感興趣得很。」皇甫琿也逼問道。
張平站在後麵爲他著急,可他卻什麽都不能做。
「是……前天我在路邊等待父皇時,聽他和一位大臣說話時提到的,那位大臣好像提到什麽災情……」皇甫桀似自知失言,兩手一下捂住嘴巴,「我、我不是有意要偷聽父皇的話,我隻是無意間聽到了,我、我……」
「原來是父皇。父皇英明。」二皇子比大皇子搶先一步,對東方抱拳,微微一笑。
大皇子冷哼一聲,「父皇是誰?他說的話那還有錯的!」
皇甫琿氣自己比皇甫瑾慢了一步,正好看到張平躲在角落不敢過來,當時就罵道:
「你這個蠢東西!什麽時候了還不把中膳擺上!想讓你家殿下餓肚子嗎!」
「是、是。」張平被嗬斥,連忙上前,結果走得太快一下撞到桌角,疼得他慘哼一聲,捂著胯骨向皇甫桀走去。
「蠢東西,一點用都沒有!」
「是,是。」張平躬著腰,一臉惶恐。
其它侍從在聽到大皇子嗬斥張平後,也趕緊上膳的上膳、備水的備水。
皇甫桀低著頭,眼底閃過一絲怨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