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的情緒,不會讓他們跟紹布打起來。
山莊裏的人都不願意靠近紹布。看著他那張總是停留在少年模樣的臉龐和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會令他們想起如今不知流落何方的卓不煩。
偶爾的,曲渺渺會小心翼翼地望著紹布。
紹布喜歡在山壁上攀爬,尤其在他們休息的時候。她和紹布一上一下,相互警惕地瞪著。曲渺渺便知道:眼前這個紹布是正常的紹布。
她還記得紹布給過自己一隻小兔子。而自己回敬紹布一個匕首刺穿的傷口。
傷口尚未完全愈合,側腹草草纏著布條,因為他總是劇烈運動,布條也總是隱隱滲出血來。因為傷口和疼痛,紹布這一路上不再把曲渺渺看作“妹妹”。他看曲渺渺的目光裏帶著強烈的好奇,總是想跟她說什麼似的。但每每靠近曲渺渺身邊,便會立刻有山莊的其他人阻攔。
曲天陽這一爪十分的重。
他本來想擒住曲洱,但被曲渺渺打亂計劃。暴怒令他瞬間起了殺心,狂亂的“明王鏡”也失去控製,他聽見頭骨在自己手中碎裂的聲音,鬆手後才發現,那是紹布。
手中紅白之物粘膩惡心。曲天陽被身上的疼痛吸引了注意力。低頭看見的,是一左一右兩把紮入他腰間的蟒心劍。
曲天陽鬆開紹布,兩手同時抓住蟒心劍的劍刃。
他內力渾厚,肌肉結實,蟒心劍刺入兩寸左右,就已經無法再前進。他昔日的兩位愛徒,正懷著殺心與他頑抗。
曲天陽很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白費。謝長春和於笙的“神光訣”應該與欒秋不相上下,曲天陽在這瞬間也實在找不到可以抓住的人,體內的混亂內息令他鼻腔的流血蜿蜒長流,他將力氣聚在手心上,試圖同時折斷這兩把蟒心劍。
但蟒心劍十分堅韌,他竟失敗了。
兩把一模一樣的蟒心劍,是謝長春和於笙的定情之物。
兩人此時同時向曲天陽發起進攻,進退猶如一體。察覺曲天陽的意圖之後,兩人同時踏緊地麵,奮力再刺!
已經入肉的蟒心劍飽蘊“神光訣”內力,曲天陽此時體內正縈回澎湃著混亂無比的兩股內勁,力量隻凝聚了一瞬,立刻便散去。他根本無力擰斷蟒心劍。
一聲長嘶!蟒心劍劃破曲天陽雙手掌心,再進數寸,竟然同時刺穿曲天陽側腰!
曲天陽原本還想抓住謝長春或是於笙來幫助自己化功,此時痛得癲狂,再無任何猶豫,雙掌同時朝兩個徒弟擊去。
謝長春和於笙全神貫注對敵,兩人沒有任何的對話與眼神交流,但卻不約而同愈發攥緊了劍柄。複雜得難以理清的悲哀、憤怒和惋惜,讓他們同時生出必死決心,竟然一步也不躲避,目光堅毅,筆直迎向曲天陽落下來的手掌。
在性命危殆的刹那,白歡喜與商歌從旁掠出。一個抓住謝長春衣領,一個用離塵網纏住於笙的腰。
曲天陽的重招擊空了。
一切不過瞬息間發生。他身邊空空如也,欒秋與李舒也從地上抓走了沒有受傷的曲洱和曲渺渺,他腳下隻有紹布血肉模糊的屍體。身上兩把入肉的長劍足以說明方才發生的一切,而此時鼻腔中滴落的血才剛剛沾濕他的衣角。
眼前盡是敵人,認得的,認不得的,金羌人,大瑀人。所有人都是他的敵人。
曲天陽忽然發了狠!他拔出兩把蟒心劍,收緊肌肉封閉傷口,竟如猿猴一樣從山壁躍了出去!滴落的鮮血淋淋漓漓,欒秋與李舒緊隨其後衝出去,才攀上山崖,眼前便是一股滿是黃沙的狂風。
等狂風散去,前方已經見不到曲天陽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