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呆立眺望眼前戈壁,聽見九雀裂穀中傳來星一夕嘶啞的哭聲。
商祈月和虎釤並未目睹發生的一切。倆人一直在深穀裏照料受傷的十二劍成員。
白歡喜匆匆趕來,告知商祈月紹布出事時,商祈月還以為紹布的瘋病再度發作。
兩人趕到時,李舒已經脫下外套,蓋在了紹布身上。虎釤掀開外套,臉色瞬間煞白。
星一夕呆坐在紹布屍體旁,看見曲渺渺麵帶猶豫走近,踟躕後也坐了下來。她握住了紹布的手。
於笙本想把渺渺拉回來,手才伸出去便猶豫了。
“我……我陪他一會兒。”曲渺渺說。
白歡喜四處安慰被巨響和騷亂驚動的苦煉門人。苦煉門中年資較長的弟子們大多被曲天陽打發離開,因他們之中有一些人放走樂契,曲天陽一直懷疑這些人是鬆撻或者千江的心腹。如今九雀裂穀裏都是年輕的弟子,白歡喜畢竟還頂著個“喜長老”的名頭,且十二劍不在,他說的話自然頗有分量。陳霜與欒蒼水借口幫忙,與白歡喜一同行動。白歡喜也知他們是為了給明夜堂和大瑀江湖人探查地形,但如今苦煉門已經這個樣子,他懶得分辨了,路上甚至主動給身旁兩位介紹起苦煉門來。
謝長春、曲洱和商歌正圍在曲青君身邊。曲青君腹上傷口幾乎能容半個拳頭,十分猙獰。她已經失去了意識。商祈月一摸曲青君脈門,眉頭便蹙了起來。
混亂之後,當夜的九雀裂穀喧嘩熱鬧。
還活著的十二劍蘇醒了,得知曲天陽已經不知所蹤,人人麵麵相覷。他們對曲天陽的崇敬極深,一個個紛紛要出去尋找。虎釤命白歡喜給他們灌下狠藥,盯著這些人昏睡過去才作罷。
白歡喜縱使舌燦蓮花,在陳霜麵前也毫無施展之力。陳霜這幾年在北戎、金羌遊曆,學會了一些金羌話,苦煉門的弟子紛紛向他詢問自己家鄉和親人的情況。陳霜知道多少便說多少,若有不清楚的,便隨手拈個故事來講。他講故事技藝高超,邊講邊套話,入夜了大家也不舍得走,紛紛點了燈圍在陳霜身邊,聽得如癡如醉。
有人攛掇他講大瑀,他便講大瑀。講完大瑀講赤燕,講完赤燕講瓊周,聽得弟子們張開口睜大眼,又是懷疑,又是吃驚。
欒蒼水和陳霜是頭一回見麵,看陳霜模樣便生出警惕。他喜歡於笙多年,總覺得江湖上長得俊俏的俠客都是自己敵人,陳霜自然也不例外。但陳霜說話實在有趣,他別別扭扭、心癢難耐地聽,到了大半夜時,看陳霜的目光已經滿是欽佩和仰慕,連於笙來叫他都不肯挪動屁股。
於笙帶著曲渺渺,與星一夕、虎釤一起處理了紹布的屍體。紹布是土生土長的金羌人,他們把他的屍首放在幹燥的山洞裏,擇日再舉行儀式送葬。星一夕非常沉默,身邊兩個不認得的人,他有話也不便開口,隻和虎釤在紹布身邊呆坐許久。
離開時,星一夕發現曲渺渺和於笙竟一直在山洞外等候著。他想起李舒說過的事情,開口向她倆道歉:“紹布做過許多錯事,他如今說不了話了,我向你們道歉。你們大瑀人講究罪有應得,但希望你日後若是想起他,請不要恨他。”
一聊才知,這位蒙著雙目的長老,便是李舒口中那位贈扇的摯友。於笙和曲渺渺生出許多好奇,四人邊說邊往曲青君所在的地方走去。
為救回曲青君,商祈月、商歌和虎釤三人費了極大力氣。
三人先是將流出的髒器歸位,又找來羊羔,取下羊羔皮縫合填補傷口。這法子是虎釤和商歌商量出來的:稚鬼長老當日在小孩兒身上縫羊皮,可見此物能與人皮黏連。虎釤和歐陽九已經為那隻“小羊”去除了羊皮,對這種方法有了較多理解,商祈月便讓她操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