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花盛開的城市。被丟棄在垃圾箱旁邊的孩子,曾因為短暫的呼吸不暢而差點死去。
被收購廢品的夫妻撿走的餘洲,從小體弱多病的餘洲。他甚至想起自己去補辦身份證,在派出所等待驗血結果、尋找親生父母時聽到的隻言片語——父母也失蹤了;不歸派出所管;轉給調查局。
他手足發冷,不得不緊緊攥住拳頭,讓自己冷靜。
可這怎麼能冷靜?荒誕感與驚愕令餘洲無法接上薑笑的任何一句話。他聽見薑笑問他怎麼了,也聽見魚幹驚恐地遊回身邊,貼著他臉頰,因為無法瞬間理順的震愕,隨自己輕輕發抖。
「餘洲?」魚幹很輕地問他,「你哪裡不舒服?」
餘洲捂著自己胸口,他喘不上氣。緊接著,他想到文鋒在傲慢原那間彩繪玻璃的房子前如何擒拿自己。
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垃圾!」——他的父親這樣對他說。
有人曾偷走他們的孩子。命運何等狡猾惡劣,對他們三人開了這樣一個惡毒玩笑:餘洲也成了小偷。
他又怕,又恐懼,絲毫沒有一絲欣喜,甚至渾身發抖。薑笑怕得抱住他,不停拍他後背。連小十也從海裡爬了上來。她一開始因人類的眼淚和恐懼而哈哈大笑,但很快笑聲停止,她猶猶豫豫,伸出手,碰碰餘洲的肩膀。
看到他人眼淚,她並不覺得開心,餘洲的情緒令她受到感染,她也學薑笑那樣,張開雙臂去抱餘洲。
「誰惹你哭?」她生氣地問,「告訴我,快告訴我!」
「……你說過,在靠近這裡的人之中,有人擁有和我相似的血緣氣味。」餘洲問,「你真的確定嗎?」
小十完全確定。她身上迥異於人類的那一部分讓她擁有更靈敏的感官。和樊醒相比,她有野獸般的銳利感覺。
「你和那兩個人,就像我和母親。」小十說,「是血肉的氣味,他們製造了你。」
薑笑抓緊了餘洲的肩膀:「……季姐和文鋒?!」
最先理解情況的是魚幹。它一下竄到半空,又緩緩落下,歪著腦袋不吭聲,懸空打轉。
「……手記把我們帶到這裡,是為了讓薑笑碰上胡唯一,讓你碰上你爸媽,讓我和樊醒碰上小十嗎?」它恍惚地說,「好可怕啊,這本手記。」
餘洲腦子裡一團亂。找到所謂的真正的「樊醒」,和父母見麵,得到「鳥籠」之中的秘密鑰匙,離開或者進入上一層「鳥籠」,謝白,胡唯一……許多事情堆雜在一起,他無法理清。
小十卻弄懂了。
「是那兩個和你有血緣味道的人讓你傷心了麼?」小十理解了,她從島嶼的地麵浮起,胸`前那顆眼球閃動異光。指尖一滴黑色水滴緩緩落下,在空中打轉,凝成一顆圓潤的球體。
球體往薑笑來的方向疾飛而去。
為了讓餘洲高興,為了更接近深淵手記,小十熱情而親切:「別哭,我幫你折磨他們。我很擅長。」
在裂縫邊緣,許青原正在朝樊醒發怒。
薑笑被擄走的速度太快了,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尤其是一行人之中唯一能阻止的樊醒。樊醒不敢反駁,催促眾人快走。馬兒受驚,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氣,馬車已經用不了了。
「餘洲和安流都還活著,我能感覺到,」樊醒一次次強調,「不用擔心。」
團隊裡有人比他更激動,他便成了那個負責安撫的人。
文鋒和季春月隻見過安流巨大的骨骸,文鋒冷笑:「那小賊還養了這麼大的幫手,他到底什麼來頭?」
話音剛落,樊醒忽然朝空中伸手,試圖阻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