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洲,自己名為白景,是銀行職員。
男友的真實姓名、身份、公司,都是餘洲在失蹤人口通報中看到的。一年前,謝白落入「陷空」,從此失蹤。
再見麵,便是餘洲看到的爛得隻剩一半的人形骨架。
因此現在謝白完完整整、白淨紅潤地站在自己麵前,還如此親熱地攀著自己肩膀,喊自己名字——餘洲下意識地一抖:這是本能的恐懼。
謝白喊他的聲音仍舊充滿了感情,像是每一次久別後重逢,他們擁抱親熱時,他會調用的那種語氣。
餘洲卻隻感到害怕。
謝白給過他「白景」的名片,某某銀行公司業務部員工,有聯係方式、職務名稱,他還有工作證,證件上是規整的二寸免冠照,照片半壓銀行印章。謝白家裡總放許多文件,餘洲偷偷翻過,許多他看不懂的英文,偶爾有中文合同,說的多是公司借貸之類的事情。
謝白不阻止他看,但隻要發現餘洲在翻看合同,謝白就會走過來,很溫柔地把合同收好,給餘洲一個吻,用別的事情岔開話題。久而久之,餘洲便不再碰他的東西。
每次經過謝白——白景所在的工作地點,餘洲總會給他發信息,壞心眼地問他:我去找你?
謝白回復:好啊。
但餘洲從來都隻是問問。謝白說他懂事,有分寸,餘洲便知道,這是贊許,當然也是提醒。
餘洲做好了和謝白玩玩就散的準備。謝白是他正兒八經的初戀,第一個男友,教會他許多事情。但這樣的人,不會跟竊賊有什麼長久的關係。
隻是斷斷續續,有爭執吵鬧與和好,竟然拖拉了三年。餘洲漸漸開始相信,對謝白而言,自己一定是特別的。他開始跨過自己給自己劃定的界限,第一次嘗試去想像兩個人的「未來」。
隻可惜,謊言破滅得猝不及防。
餘洲一動不動,也沒有應謝白的呼喚。謝白鬆手,像過去一樣撫摸他的頭發:「你也……你也來了。」
魚幹蹦到餘洲身邊嚷嚷:「滾開!」
謝白看不到它,隻有餘洲被它聲音震得耳朵疼。
他揉揉耳朵,借此機會擺脫謝白的控製。
「謝白老師。」餘洲規規矩矩,照季春月的方式跟謝白打招呼。
謝白一怔,很快調整好表情,一一向眾人問好點頭。
其餘人滿臉八卦,忍著不問。樊醒的眼神從頭到腳掃過謝白,最後落在他的臉上。
這人有一張讓人無法生氣的臉,但樊醒不喜歡。
話入正題,謝白先向眾人介紹自己。
在現實的時間線中,他落入「陷空」隻有一年。
但據謝白所說,他已經在「鳥籠」裡輾轉了五年之久。三年前他抵達這個名為「普拉色」的「鳥籠」,便再沒離開過。
普拉色是一片沒有邊際的大陸,西麵臨海,東麵是負雪的高山,也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名為「傲慢原」。往南去,陸地粉碎了一般,在海洋上形成無數島嶼群,他們稱那裡為星落之地。
而北方,也就是傳說中籠主所在的地方,是狹長的黑色裂穀,裂穀盡頭隱隱可見一處深淵。
名為「收割者」的怪物,便是從深淵中產生的。它們身軀十分巨大,如同黑色的人形,逡巡在普拉色大陸上。
謝白展開一張地圖。
這是他三年間環繞普拉色大陸旅行而繪製的詳細地圖,在北方的裂穀中,有一處紅圈。
「籠主應該就在這裡。」謝白說,「我在裂穀附近,見過收割者的隊伍向裂穀移動,最後落入這處裂穀之中。隊伍中有一個明顯不是收割者的……東西。」
柳英年:「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