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杆從王宮飛來,穿透了他的胸膛。旗杆頂部,那麵繡著兩朵薔薇花的旗子燒得隻剩一半。
阿爾嘉從天而降。大火蔓延到王宮,人們被兩頭的火堵在飛星崖上,但他毫不理會。
「沒關係,你會活過來的。」阿爾嘉撫摸亞瑟的麵龐,安慰一般低語,「亞瑟,所有人都會活過來,我們會繼續在這個‘鳥籠’裡幸福生活。騷動很快就會平息,乖乖的,好嗎?」
亞瑟已經說不出話,他仍保持著被旗杆刺穿的姿勢,半跪在枯焦的土地上。在阿爾嘉身後,石頭房子光芒更盛,門已經完全打開了。
「以後別騙我了。與其在別的‘鳥籠’裡想念我,不如我們永遠在一起。」阿爾嘉說,「等你復生之後,我們又是……」
「哥哥……」仿佛漏氣一般的呻[yín]間隙中,亞瑟開口了。他無力的手指牽著阿爾嘉,那柔軟的力道,令阿爾嘉忽然間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牽著剛學會走路的亞瑟,在春天的草地上尋找蝸牛。
阿爾嘉低頭傾聽:「什麼?」
「……我……我想……回家……」
亞瑟停止了呼吸,他的手在阿爾嘉掌中漸漸變冷。
阿爾嘉抱著亞瑟的屍體,遲來的痛苦終於擊倒他。他失聲痛哭。
石頭房子裡,門的光芒開始減弱。
觸碰光芒的薑笑、柳英年和漁夫帽,就像被光芒吸進去一樣,已經沒了蹤影。樊醒催促餘洲,又笑他:「不舍得離開這裡?要不我陪你?」
餘洲再也不想回應他任何一句話。觸碰刻字的石頭時,魚幹忽然在他手心裡一跳,魚腦袋仰頭,透過沒遮沒擋的房頂看向灰色的天空。
餘洲也隨之抬頭,但被樊醒推了一把。
石頭光芒徹底消失時,餘洲和樊醒的氣息也消失了。
彌漫煙霧的灰色天空中,一隻巨大的手穿透雲層,緩緩壓了下來。
影子覆蓋在哭泣的阿爾嘉和他懷中的亞瑟屍體上。他悚然一驚,抬頭時那隻手已經近在咫尺。
「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們!」阿爾嘉大叫。
巨手的主人甕聲甕氣地說話,難以分辨性別,震得鳥籠中所有人耳朵嗡嗡響:「讓你保管的東西,你沒能保管好,反而讓歷險者偷走了。」
阿爾嘉緊緊抱住亞瑟,聲嘶力竭:「你隻告訴我‘鳥籠’裡藏了個東西,可你沒說過藏在哪兒!你根本不打算讓我知道……」
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不是一個人的笑聲,是千百種人齊齊發出的嘲笑。
「我給過你許多東西,阿爾嘉。」那聲音在煙火繚亂的「鳥籠」裡回蕩,「感激你為我保管重要的東西,我甚至允許你在‘鳥籠’裡設置自己的規則,允許你把可能威脅自己的歷險者變成孩子。這是我從來沒給過任何籠主的恩賜。可你給我什麼回報?阿爾嘉,人類都像你一樣無恥卑鄙?」
阿爾嘉瘋狂大吼:「你並沒講過,如果那東西不在了,你會摧毀我的‘鳥籠’!」
「誰的‘鳥籠’?」那人也笑了,「你的‘鳥籠’?誰才是這‘鳥籠’裡真正的鳥兒,阿爾嘉,你還不明白?」
阿爾嘉答不上來,他抱著亞瑟的屍體,聲音驚慌,表情瘋狂:「你根本不講道理!」
「為何要跟螻蟻講道理?」那人說,「是回收的時候了。」
手掌壓了下來。
動作輕巧,就像拂去桌上的一粒灰塵。
手掌再抬起來時,阿爾嘉和亞瑟都不見了。「鳥籠」裡的房子、景物,還有原住民,如同粉碎一般,在一個響指之後全數消失。空氣裡傳來原住民們解脫一般的嘆息和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