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話。
餘洲和薑笑對上了眼神。
兩個人眼裡都是同樣的詫異:你怎麼這樣冷靜?
餘洲心想,又不是沒見過死人,這有什麼。
怪異的「鳥籠」裡恐懼濃度太高,臨近中午,誰也不覺得餓。等眾人走累哭累,開始靜靜發呆,薑笑開口了:「去打聽打聽怎麼上塔。」
柳英年一怔,帶著哭腔喊:「還要上塔?塔上有怪物啊!」
樊醒插嘴:「有怪物,說明塔頂的風車就是正確答案。」
這回連漁夫帽也抬起了頭。樊醒指著上方:「如果塔頂風車沒有意義,‘鳥籠’不會設置這麼大的障礙。」
柳英年擦了眼淚:「有……有道理。」
薑笑:「打起精神,我們還要找到今晚住的地方。」
眾人之中似乎最容易崩潰的柳英年終於冷靜下來,狂擦眼淚鼻涕。他和昨日騙餘洲動刀子的那個男孩簡直判若兩人。
幾人迅速商議好,分頭打聽如何上塔,以及塔上的怪東西到底是什麼。
餘洲負責找住的地方,他沒有片刻猶豫,立刻轉頭盯上漁夫帽。
昨晚不住高塔卻依舊安然無恙,可見漁夫帽找到的棲身之地一定是安全的。
漁夫帽察覺餘洲看自己,扭頭走開。
餘洲一愣:這人不想和自己對視。他不禁異想天開:莫非是一條道上的大哥?
跟了一段路,那人果然回頭,對他招招手。餘洲沒提防,才走近就被漁夫帽反手扣住脖子,頸上一涼:銳利的美工刀刀片貼著他頸部大動脈。漁夫帽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惡狠狠的:「跟著我做什麼?」
餘洲不敢動:「大哥,我想問問你,你昨晚住哪兒?」
漁夫帽把他推開:「有了這個,哪裡都能住。」
餘洲也有刀,但他做不出脅迫別人的事情。
漁夫帽退了兩步:「別跟過來,別找死。」
餘洲隻得站定,白白看漁夫帽走遠。
他確實太弱了,說話做事都沒有分量。餘洲心裡懊惱:若是換了別人,比如樊醒之流,一定能憑那條煩人又狡猾的舌頭說服漁夫帽。
霧角鎮碼頭很小,冷冷清清。碼頭周圍沒有漁船,也沒有織網曬網的漁民。
餘洲走到碼頭邊蹲下,看著黑霧淹沒的大海。他沒找到可以收留他們幾個人的地方。
霧角鎮的居民很古怪,他們對外來者態度極端冷漠,有時候餘洲和他們對上眼神,總覺得對方在嘲諷和冷笑。
正長籲短嘆,碼頭下方忽然一陣騷亂。
一條迷路的海豚在碼頭邊上撞暈了,受傷嚴重,被人們拖上陸地。
餘洲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海豚,好奇心起,忍不住往人群裡擠了擠,想看得更清楚些,回去之後好跟久久講故事。
湊近了才聞到血腥氣:兩個男人正用刀子剖開海豚腹部。
餘洲大吃一驚:那海豚還未死,不住地抽搐,尾巴在滿地血水中撲騰。
人們怕被濺上,紛紛後退,餘洲卻被拿刀的男人抓住腳踝:「你等等!」
「我……什麼?」餘洲遮住自己視線,他不敢看那瀕死的海豚,心口憋悶得難受。
「終於取出來了!」那男人笑著,舉起一個血糊糊的東西,「這海豚快要死了,咱們是在救它肚子裡的孩子。」
那血糊糊的禸體便塞到了餘洲手裡。餘洲定睛一看,背脊汗毛齊齊豎起:懷中竟是一個小小的人類嬰兒!
臍帶很長,連接海豚腹內和嬰兒肚臍。嬰兒隻有他兩個手掌大小,溫熱粘膩的皮膚,張嘴哇哇大哭。
餘洲整個人都木了,手腳不知道該不該動、該怎樣動。那嬰兒哭泣的臉像被熱氣熏得融化,忽然開始變幻,隱隱一張魚臉。那瘦弱的、如同筷子般粗細的小手舉起,指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