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3)

濃霧號角(3)

餘洲放下了刀。

如果現在死去可以回到久久身邊,他不會有絲毫猶豫。但他並不信任柳英年。

這兒的所有人,餘洲都不信任。

「好危險啊。」

說話聲才剛起,餘洲手中一空:小刀被奪走了。

餘洲沒回頭,光聽聲音他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雖然實在不樂意搭理,但那青年比牛皮糖還要黏糊。

「你信他的話?」青年一邊說,一邊把銳利的刀刃抵在自己的手腕上。他手腕有紋路清晰的紋身,刀刃壓陷皮膚。

餘洲死死盯著那把刀。

他心裡也期待著,自己能得到柳英年那個問題的答案。

青年沒有繼續,刀鋒一轉,在木頭欄杆上刻下兩個字:樊醒。

餘洲默念兩遍,忽然用溫和無害的口吻問:「為什麼你這麼冷靜?你不想回去嗎?」他盡量真誠地看樊醒,眼睛裡全是好奇。

樊醒捏他臉:「我的乖乖,這兒不是挺有趣的麼?」

餘洲躲開他的手,有點裝不下去,語氣生硬:「沒人會覺得這裡有趣。」

樊醒笑笑,把刀子還給他:「不想回去的又不止我一個。」

餘洲收好小刀。此時樊醒忽然又問:「你怎麼還隨身帶個日記本?」

餘洲想起背包裡那古怪的本子,愣住了。

他想起自己剛剛來到這兒的時候,包裡的東西撒了一地。樊醒看到了日記本,那柳英年是不是也看到了小刀?餘洲有點兒悚然,看向柳英年。柳英年正跟那壯碩大漢說話,仍用餅幹當由頭。

餘洲霎時間明白了柳英年跟自己聊天的原因。第一次進入「鳥籠」的柳英年有自己的目的,他用餘洲做測試:人在「鳥籠」中死去之後會發生什麼?

但為什麼柳英年會找上自己?餘洲低頭看自己的衣著打扮。衣服太樸素,鞋子舊得看不出顏色,年紀跟柳英年差不多,看起來像是沒什麼錢的普通學生。

背包裡還有小姑娘的外套、襪子和頭繩頭花,可見是一個內心變態又沒什麼錢的普通學生。

……我是這些人之中最弱的一個嗎?

餘洲懂了。

「你那本子上寫了什麼?」樊醒的問題把餘洲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日記嗎?什麼人現在還寫日記啊?」

在候車亭的最後一刻,自己曾在這本打不開的本子上看到過一些字。餘洲抓緊了背包:他想不起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了。

「寫日記就是為了給人看。」樊醒伸手,「來,讓我看看。」

餘洲:「……」

他真的不想惹人注意,也不想跟人起衝突。

但,他又真的很想往樊醒臉上砸一拳。

權衡利弊之後,餘洲最終隻是在自己背後悄悄豎起中指。

夜晚來臨,霧角鎮鎮民早早回家休息,鎮上唯一能容納這些外來者的地方,隻有高塔。

高塔結構古怪,僅一扇進出的門,沒有往上的樓梯也沒有窗戶,內部很窄,頭頂空間完全被磚塊封死。

進入鎮子的有六個人,但留在塔裡的隻有五個。餘洲走進高塔前,看見隊伍裡一個戴灰藍色漁夫帽的男人坐在對麵的籬笆邊,顯然不準備和他們一起休息。那是個幾乎沒有存在感的男人,不說話,不跟任何人有接觸,餘洲本想招呼他,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柳英年不知跟誰借來蠟燭,點亮兩根黏在地上。餘洲這一整天又驚又累,抱著背包坐在角落,一會兒想久久,一會兒擔憂自己,一會兒又覺得頭頂磚牆上似乎有什麼古怪聲音,讓人心神不寧。

柳英年和薑笑正在說話,樊醒也在湊熱鬧。

他不知說了什麼,柳英年竟然笑得前仰後合,連薑笑都勾了勾唇角。餘洲自小不擅長跟人打交道,此時看呆了,心裡隱隱生出妒忌:長袖善舞的帥哥,真是人類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