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韓慶之沒有讚同他的判斷,而是笑著搖頭,“倭寇的船那麼多,我衝進港口裏去,等於放棄自己在火炮威力和射程的長處,實在過於魯莽。我估算了一下時間,我用來運送俘虜的另外兩條戰艦,天亮之前肯定能趕到。那兩艘船,雖然不如定海號龐大,船上的火炮,也不如定海號多,但是,比起倭寇的船隻來,仍舊不可挑戰的存在。天亮之後,倭寇如果逃走,屆時,我指揮三艘戰艦合力圍追堵截,想留下哪一艘艘倭船,就能留下哪一艘!至於倭寇買路錢……”
看了看滿臉愧疚的盧象升,又看了看青澀未褪的袁樞,韓慶之決定給二人上一堂有關變通的政治課,“我不收,最後要麼便宜了成功逃走的倭寇,要麼被擊沉的倭寇一起帶去了江底,哪如直接留下來,補充軍需。”
“可言官那邊萬一彈劾你怎麼辦?孫督師如今又不在朝堂上?” 袁樞熱心,再度低聲提醒,“不如這樣,你把他交給孫督師,然後再讓孫督師做主賜還給你。如此,既堵住了言官的嘴巴,你此番與倭寇作戰的開銷也有了著落,兩全其美!”
韓慶之笑了笑,輕輕擺手,“不必如此複雜,我相信朝廷不會聽那些言官瞎說。隻要咱們,明天天亮之後,能留下四十艘以上的倭船,言官的話就沒任何分量。如果咱們能留下七十艘以上倭船,甚至更多,我相信,言官們彈劾我的折子,根本不會有人看。”
這幾句,是他故意說給盧象升和袁樞聽的,不管二人眼下是否聽得懂。
他不知道原本那個時空的曆史上,袁樞的結局如何。但是,根據袁樞給自己的印象,他相信,像袁樞這樣熱心熱血的青年人,在原時空,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而盧象升,在原時空,則是因為不肯給太監送禮,不肯像同僚們那樣殺良冒功,被監軍高起潛聯合同僚活活坑死。
本時空,既然他韓慶之來了,哪怕不能成功把盧象升和袁樞兩個,拉上自己的戰船,至少也要灌輸他們一些有用的東西,讓他們二人多少懂得一些靈活變通,最後別落到一個悲劇性的結局。
“這,這話什麼意思?” 袁樞聽得滿頭霧水,皺著眉頭發問,“為什麼擊沉七十艘敵艦,言官的彈劾就不會有人再看?”
盧象升則不愧為文武雙解元,略加斟酌,就猜出了韓慶之的話外之意,皺著眉頭沉吟, “嗯——”
明早如果能成功留下四十艘倭船,再加上今夜擊毀的數量,肯定是近十年來,官兵對倭寇作戰的第一大捷。在朝廷對遼東作戰屢屢失利的情況下,這樣一場大捷,簡直就是及時雨,無論魏忠賢,還是當朝閣老,都不會允許言官在這個節骨眼上,朝有功之臣頭上潑汙水。
如果明早成功留下七十艘倭船,加上今夜的擊沉數量,總戰果就接近甚至超過了一百艘。非但倭寇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很難再來長江沿岸燒殺搶掠。整個南直隸,甚至大明東南沿海所有城市,都會為之震動。
如果朝堂上那些掌權的官員,太把言官汙蔑當一回事。萬一逼反了韓慶之,或者逼得韓慶之麾下的將士鼓噪起來,要到南直隸為他喊冤。沿江和沿海各地的官軍水師,誰能湊出一百艘戰船來,擋住將士們迎頭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