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小小年紀,不僅飽讀詩書,還有一肚子鬼點子,外人隻當他如外表那般正氣凜然,實際上他比誰都腹黑,算計起人信手拈來。

不過,他要安置這個女孩子,當真隻是為了保護證人嗎?

曹廣祿似是不經意地掃過玉娘秀麗的小臉,心裏暗自犯嘀咕。

當今聖上愛妻如命,除了皇後娘娘,沒有納過一個妃嬪,在位多年,膝下隻有一兒一女,太子殿下作為未來的皇位繼承人,若是對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姑娘動了什麼心思,那可就不美了。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準備把這姑娘安置到哪裏去?

馬車轔轔行走在長街,華美的車簾遮擋了外麵的陽光。

玉娘拘謹地坐在車裏,低垂的視線落在對麵那雙做工精良的靴子上。

她一輩子都沒有坐過如此華貴的馬車,也沒見過如此精巧的靴子,更不曾遇到過如此驚為天人的少年郎。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讓她覺得極其不真實。

這些年,她獨自一人在世間流浪,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辱,經曆了很多磨難,從來沒有哪一次,是靠著幸運躲過去的。

她常常想,幸運這個詞,大約這輩子都是與她無緣的。

人們口中那些救苦救難,普度眾生的神佛菩薩,也從不肯施舍她哪怕一丁點憐憫。

她是被世界遺棄的孤兒,不配得到任何救贖。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她灰暗了十三年的生命裏,突然出現了一束光。

眼下,那束光就在她對麵,幻化成如玉少年,灼灼光華令她心顫目眩,不敢直視。

她甚至巴不得這是場夢,夢醒的時候,她仍舊坐在那堆滿了碗碟的大水盆前麵,不用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

“你一直低著頭,不覺得難受嗎?”少年人溫和的聲音響起,輕鬆中夾雜著一點戲謔。

玉娘心頭一跳,頓時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抬起頭來,孤不喜歡對著木頭說話。”太子說道。

玉娘深吸一口氣,慢慢將頭抬起,眼睛還是垂著的,不敢與他直視。

太子也沒再強求,若無其事地問:“你家在哪,今年幾歲?”

“回殿下,奴婢十三了,奴婢沒有家。”她怯怯回答。

“十三?竟比孤還大一歲嗎?”太子抬手虛虛比劃了一下兩人的個頭,有點不敢相信。

“奴婢是雜草,殿下是良木,自然不能相提並論。”玉娘紅著臉說道。

她從九歲逃出家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能活命就不錯了,哪裏還管個頭高低。

太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優越感太重,溫聲道:“抱歉,孤一時驚訝失了口,你不要放在心上。”

“奴婢不敢!”玉娘哪裏想到太子殿下會向她道歉,嚇得趕緊跪下。

“別跪了,你又沒犯錯。”太子攔住她,又問,“你說你無家可歸,你家裏是遭了什麼災嗎?家人都不在了嗎?”

玉娘遲疑了一下,慢慢紅了眼眶。

這些年,時常有人問起,她為何小小年紀流落他鄉,但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實話,如今麵對這個和自己有著雲泥之別的天子驕子,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了想要說實話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