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喜歡讀書,薛初融去了正好和他作伴。

然而她還沒說出口,薛初融卻笑著告訴她:“你不用擔心我過年會孤單,我現在可忙了。”

“忙什麼?”杜若寧問。

薛初融說:“因為那四十九篇菜地賦,我的菜園居一下子出了名,好多人特意過去參觀遊玩,先生讓人搭的兩個帳篷沒有拆,現在已經成了小型的酒館,每天都有人在那裏野炊,飲酒作賦,以詩會友。”

“啊?”杜若寧很是意外,實在沒想到菜地賦的影響力如此巨大,居然能把一片普普通通的菜地變成文人墨客爭相遊覽的勝地。

那些人可真是閑得慌。

“這麼說的話,你豈不是要發財了?”杜若寧打趣道。

薛初融靦腆地笑:“哪能利用這個發財,趁機多賣點菜還是可以的,而且他們也會自覺付我場地費,我就是象征性收一點,夠日常花銷即可,能交到誌趣相投的朋友才是最大的收獲。”

“不錯不錯,如此甚好。”杜若寧道,“借此良機,你要多結交一些朋友,朋友多了,路自然就寬了。”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幹活,趕在天黑之前把書架全都蓋上。

薛初融要去效古先生那裏交鑰匙,杜若寧便也跟著他一起過去,鄭重地向效古先生道別,祝他新年吉祥,福壽安康。

效古先生送了他們每人一幅字畫作為新年禮物,叮囑他們假期裏也要好好學習,不要荒廢了課業。

兩人拜別先生,在書院的大門外分開,各自回家。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馬車在寂靜的黑暗裏行進,車輪碾壓著地上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前後都沒有人,仿佛走在遠古的荒野。

杜若寧坐在車裏,抱著手爐想,父親和大哥現在走到哪了,這麼冷的天,他們在何處落腳,冷不冷,餓不餓,想不想家?

大哥應該不會想吧,她記得自己第一次出征時,就異常的興奮,興奮到根本想不起父皇母後,一心隻想向前走,看看前麵還有什麼不一樣的風景。

直到到了邊關,上了戰場,殺了人,晚上卸下血染的戰衣,和將士們圍著篝火烤肉吃,哼起家鄉的小調,她才一下子崩潰了,流著眼淚瘋狂地想念母後,想在她溫暖的懷裏躺一躺。

那時她問師父想不想家,師父說,習慣就好了,想念抵不過習慣。

她起初不信,後來果真習慣了,才知道,習慣真的可以衝淡想念。

第一次想家會大哭,第二次想家會流淚,第三次會鼻子發酸眼眶泛紅,慢慢的,她隻會抱著酒壇子坐在草垛上看月亮……

“什麼人!”

賀之舟的一聲嗬斥打斷了她的思緒,馬車也跟著停下來。

“怎麼回事,不會遇上劫道的吧?”茴香嚇一跳,掀起一側的簾子探出頭。

馬車前麵掛著燈籠,照不了很遠,對麵影影綽綽停著一輛馬車,車上也掛著燈,燈籠上寫的有字,她隻認識一個“衣”字。

“什麼衣什麼?”她念道。

錦衣衛嗎?

杜若寧愣了下,也把頭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