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槍銳利難當,如長釘一般刺向碼頭,蓄滿了力,箭隊士兵躲閃不急,接二連三被釘在地上。有的魚槍紮入一個人的身體,還沒消勢,又紮進緊隨其後的另一人體內。一時間碼頭上盡是慘叫哭號。
遊家幫的船終於靠岸,白霓當先勒緊韁繩,馬兒前蹄立起,一聲長嘶北軍騎兵從船上躍下,如風如雷,踏上了碧山碼頭!
鄭舞的號角聲為之一變,魚槍攻勢停止,船工們奮力拖拽魚槍的長繩,把魚槍收回船上。江上船隻不斷晃動,一船騎兵落地,船隻立刻後撤,騰出空間讓另一艘滿是騎兵的船隻靠岸。騎兵身後是數量同樣龐大的步兵,一時間,整座碧山城似乎都被北軍將士的吼聲與步伐震動。
城內民軍和百姓愈發激動,阮不奇與明夜堂幫眾不再插手誅殺碧山守軍,眾人開始以極快速度巡城,撲滅城內火焰,救出被困的百姓。
一聲長吼!北軍在白霓率領下,終於衝破了碼頭的防守,突入碧山城。
北戎軍船無人照料,不知為何突然再次爆燃,火光照亮了大片山壁與江水。一個蒼老的船工在火裏放聲大笑:“好哇!好哇!燒得再猛些吧!”
明夜堂楊河分堂的人認出了他:“是碧山造船的老師傅!被北戎蠻軍抓走後一直受辱,被迫為蠻軍修理軍船……”
陳霜當即躍起,如羽毛般掠過火光染紅的江麵,從大火裏拎出那老翁:“老伯莫死,咱們北軍要造軍船,還得你幫忙。”
他把老翁放在了遊家幫主船上,老翁又哭又笑,回頭朝著梁京方向下跪叩拜。軍船燒得厲害,甚至壓過了碧山城牆上的火信,仿佛江北此夜最明亮的一支火燭。遊娘娘忽然跳上艙頂,奪過鄭舞手中的號角,吹出一長段婉轉曲折的音。
“水幫!救火!”她放聲大喊,“碧山回到大瑀手中,以後由北軍守著,咱們水幫不能毀了自家和碧山百姓的吃飯地兒!”
水幫船工轟然一應,從各船紛紛跳下,往燃火的碼頭和軍船遊去。鄭舞左看右看不見玉薑,臉色發青:“玉薑!!!”
陳霜抬手一指,玉薑竟也在下水的船工之中。“玉薑比你能幹多了,你除了吹個號角,還能做什麼?”
鄭舞被他氣得笑了:“你以為做魚槍容易?訓練這江上的船工學我們海盜的本事容易?我還沒跟你算賬,那日你”
話音未落,他胸口正正吃了陳霜一腳,整個人立刻橫飛出去,嘭地摔進江水裏。鄭舞從江麵鑽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一腳看似沉重,但沒留任何傷痕,也不覺痛,他一麵在心中罵陳霜忘恩負義,一麵又不禁佩服起陳霜的功夫。
“這樣踹我,腳不疼嗎?”他大喊,“心不疼嗎?”
陳霜一腳踹完,早掠出主船往碧山城方向去了,甚至懶得回頭看他一眼。鄭舞抹了把臉上的水,加速向玉薑和軍船方向遊去。
碧山城內,北軍如黑色的水流從碼頭湧出,四處流瀉,滲入碧山各處。北軍駐守江北多年,熟悉碧山城內地形,又有民軍協助,幾乎對街巷爛熟於心。白霓是鐵了心要在這一晚上占據碧山城,給北戎一個下馬威。北軍行動迅疾,但並不凶暴,騎兵開路,步兵緊隨其後,北戎士兵隻要放下手中刀弓投降即保證性命無虞。
三更時分,碧山守軍軍營被北軍攻破。
“回楊河,跟建將軍彙報戰況。”白霓對陳霜說,“接下來就看桑丹城守軍什麼時候來到了。”
碧山與桑丹兩座城池相距不遠。江北的北戎蠻軍主要駐紮在碧山、桑丹與萍洲三城,這三座城池同時也是江北十二城中最富庶繁華的地界。碧山城求援火信燃起之時,已被桑丹城守軍的塔樓士兵捕捉到。
當夜,兩千援軍離開桑丹軍營,往碧山城奔去,率隊之人正是渾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