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碧山(1)(1 / 3)

山崖下恰好藏著一個山洞,陳霜竄出山崖時恰好抓住下墜的鄭舞的衣領。他狠狠一提,奮起全身力氣把鄭舞摔進那山洞裏。山洞淺窄,鄭舞跌進去撞得結結實實,他嗷地大叫,抱住了腦袋。

“你手勁不能小點兒!”他大喊,“這是第二次,我要被你弄死了!”

陳霜也閃進了山洞,聞言立刻回罵:“你再吵吵,我直接把你踹進列星江。”

鄭舞轉頭看他,笑道:“怎麼踹?用你那瘸腿?”

陳霜低頭看自己左膝,這時才察覺到入骨的疼痛。他左腳霎時發軟,忙扶著山壁站穩,但左足吃不住力氣,不停顫抖。他心中驚慌,想回頭找拐棍,但拐棍被他遺留在上麵了。

他背靠山壁坐下,隻覺得那種疼痛愈發劇烈,令他整個人都開始發抖。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傷處裂開,血液滲出,渾身如被大雨澆透,冷得牙關打戰。能殺死人的劇痛在骨頭複燃,他撕開膝蓋處的衣服,劇烈喘氣,又怕又驚。但月光明亮,膝蓋並無異樣,傷疤仍在,卻不見一絲血。

鄭舞湊到他身邊,看著他膝蓋笑道:“就是這兒啊?娘來信跟我說了你的事,這不挺好麼?我身上的傷比你膝蓋多多了。”

陳霜根本聽不進他的話,鄭舞又說:“我背上,你看過吧。小時候被打的。最嚴重的一次我差點兒就死了,要不是我娘把我救活,你沒機會認識我這樣一個人。”

“你騙我,你知道這兒有個洞口……”陳霜憤怒極了,“如今你我被困在這裏,我動不了,你也沒法離開!把我的拐棍給我!”

鄭舞按住他的膝蓋,陳霜疼得立刻哼出來。鄭舞狠狠按下去,察覺膝蓋骨上一處凹陷才鬆了手勁。“陳霜,陳大俠,別裝了,你的膝蓋早就好了。你怕什麼?怕你動彈的時候會把它弄壞麼?”

陳霜一拳打向他的臉,手被鄭舞抓住。鄭舞笑道:“怎麼,腿瘸了,內力也不見了?這什麼繡花拳頭,能打到我?”

他粗糙的手摩挲著膝上的傷疤,陳霜背脊竄過一陣寒意:“別碰我!”

鄭舞站起,嘴角一勾:“看來不逼你是不行了。”他忽然抬起一腳,直接踹向陳霜心口!陳霜防備不及,整個人飛了出去,翻滾著直朝列星江墜下!

“無量風!”鄭舞在洞口笑著大喊,“你是無量風啊陳霜!”

風聲掠過陳霜耳朵,恐懼壓過了左膝強烈的痛感。他忽然大吼一聲,在墜落江麵之前旋身一滾,雙足平平踏過水麵,竟貼著列星江江麵掠過。江上幾艘遊家幫的船,陳霜拔足狂奔,幾乎以垂直於船身的姿態奔上甲板。他落在甲板上,穩穩當當,如一片最輕的羽毛。

玉薑正在甲板上打理漁網,忽被陳霜嚇了一跳。“你好啦!”她回過神來,跳起來抱住陳霜,“你的腳好了!”

還沒好完全,還有一點兒微弱的不適和痛感。但方才令人渾身劇顫的疼痛如同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一樣,已經無影無蹤。陳霜愣愣站著,垂目看玉薑:“……我好了麼?”

“你都能用輕功,當然好了。”玉薑樂完了才意識到這是遊家幫的主船,忙小聲說,“江湖人不能上我們的主船,你小心點兒。”

春風從列星江上吹來,穿過陳霜衣角,拂起他肩頭披散的長發。山上風吹笙鶴聲,山前人望翠雲屏,陳霜狠狠一攬玉薑,笑道:“對,我好了。”

遊娘娘從艙中走出,隻見一片白色影子掠過眼前。江上有人放聲清嘯,如掙脫牢籠之翠羽,輕盈地飛躍著,往沉沉夜色中遁去。

山崖上鄭舞看得不夠清楚,但他認得那快樂的笑聲。隨之笑了一會兒,他忽然回過神,忙趴在洞口大喊:“陳霜!!!我!我在這兒!!!你得把我弄下去!!!”

陳霜已經忘了他還被困在那洞中,也根本聽不進鄭舞聲音。明夜堂的無量風正如一陣風似的掠進楊河城,尋靳岄去也。

此時的列星江上遊,封狐南北兩城之間的河道,沉重的鐵索聲在水下錯雜響起。寧元成說服了封狐城城守,得以進入封狐城地下的一處密室。密室緊挨河道,排列著十幾個鐵製絞盤。士兵們清理了陳舊鏽跡,吃力絞動絞盤。

沉沒於列星江之下的鐵索便漸漸收緊,露出了水麵。

莽雲騎一分為二,賀蘭碸在此夜率領兩百餘騎兵,穿過木板搭成的橋,進入了封狐北廢城。

北廢城荒廢多年,如同鬼域。他們穿過無人煙的廢城,貼著英龍山脈往東而去。騎兵全都做了偽裝,一部分扮作商旅,一部分扮作護送商隊的保鏢,但誰都能看出這不是一支尋常商隊:商隊不可能有這麼好的馬。

很快,賀蘭碸帶著莽雲騎進入英龍山道。他們要從山道穿越英龍山脈,往碧山城疾奔。

在莽雲騎穿越英龍山脈時,建良英和夏侯信也抵達了楊河城。岑煆收到靳岄報喜的信件當日,建良英與夏侯信便啟程了。兩人帶著隨從日夜兼程,路上花去大半個月時間。

夏侯信身為常律寺卿,此次前往楊河是擔當與北戎談判的使臣。建良英則是此次北戰的將軍,他抵達楊河城之後,立刻帶白霓進入北軍軍部,讓白霓熟悉北軍的戰力與布局。

靳岄說服了遊家幫幫忙,北軍整裝待發,但目前還不是最好的渡江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