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老鴇子,米蘭手頭雞的貨源厲害,都買她的賬,可她被大人物甩了,四麵八方的長舌頭不靈活了卻在所難免,萬一是哪條道發射的煙霧彈,弄巧成拙。
她笑著翹二郎腿,點了根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為我圈子裏白混的?保你真。”
最後三個字猶如當頭一棒,驚得我麻木而清醒。
張世豪這王八蛋,他簡直狂得要操老天爺了。
雲南到東北,極南極北,跨越多少省市,躲避幾十萬條子的搜查和通緝,稍有不慎,全軍覆沒,他的旗幟都會崩塌,保不齊把腦袋玩進去。
不過我明白,到他這位置,不可能放手,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旦退了,就有大把的砍刀等著把他剁成肉泥。
“複興7號貨量。”
米蘭壓低聲說這不了解,但不會低於五千斤。
我喉嚨如同哽住一顆尖銳的基石,卡得上不來下不去,我閉上眼沉吟好半晌,才勉強壓下那股焦躁的灼痛感,五千斤,這個數目在內地的販毒史,堪稱無可超越,張世豪隻許勝不許敗,不然他跑不了一槍子兒。
我低頭撫摸著扳指,它的熱,它的涼,從指尖傳遞,直達肺腑。往常,我敢暗算他,因為我有把握他出不了大事,頂多損失些勢力和產業,撼動不了他的天下,而我也能在祖宗麵前表忠心,討寵愛,穩固我的地位,何樂不為。
大局當前,事關生死,我不蠢,他對我好,哪怕摻雜了利用,計謀,做戲,也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好是真實的,抑或有溫度的,我狠不下心推翻他,搞垮他,這個秘密我不僅閉口不提,還會為他適當掩護。
不知何時開始,我驚愕察覺,他這張撒得無聲無息的天羅地網,捕獲了我半顆心腸。
纏得越來越緊,我掙脫的力量,也越來越渺茫。
我心事重重回到別墅,入夜十一點多,祖宗正好從浴室內走出,屋內的燈光調得十分黯淡,他穿著我新買的睡袍,一邊合攏窗紗一邊擦拭濕發。
口爆車震之後,我和祖宗再沒見過,回來那天他還是和粉粉同車,我跟在後麵,不知情的馬仔護送時,甚至誤會新歡上位,我就此失寵了。
說真格的,特別慌,我無法操縱識破這個男人,曾經他的喜好,他的禁區,他的全部,我了如指掌,而我逐漸發現,我似乎揭下那一麵,並不是他,或者是他無數麵刻意的其中之一。
他會像當初那樣,需要我和其他二奶分食爭搶,又不完全屬於我。
我駕馭不了張世豪,也賭注不了我另一段人生的喜悲,在如此關頭,我失去祖宗的疼愛,是雪上加霜,天崩地裂。
我終於明白米蘭說,人性的貪婪,不隻是男人為權色,女人的貪婪更長久更陰毒。
索取的太多,不懂適可而止,再賢淑的女人也渴盼著男人無休無止的喂食。
丟一粒物質的肉,覬覦著愛情的肉,丟一杯轟轟烈烈的酒,又想要一杯歲月安好的水。
我透過染滿塵埃的昏黃光柱,失神望了祖宗良久,我帶著哭腔喊良州,隨手扔掉了手包,朝他歡喜撲了過去。
他穩穩接住我,他的眼神,他的呼吸都是愛憐的,我不曾看到絲毫厭棄和敷衍,我問他為什麼冷落我這麼久,是沈太太不許嗎。
他淡淡嗯,手穿梭過我的長發,“讓她少打你注意。”
“我寧可她視我為眼中釘,也想你來陪我。”
我說完頓了幾秒,踮腳勾住他脖子,臉上是委屈,眼裏是嬌媚,發脹飽滿了半罩杯的胸脯緊密黏在他懷裏,蹭得他第五根肋骨愈發炙熱,我食指挑開睡袍束帶,極其不安分撫摸他,祖宗一把按住我手,擱置在心髒處,讓我包裹住他的跳動和回音,“不老實?是不是欠打。”
他寬厚的大掌托舉我腰臀,將我單薄的身體掛在他胸口,撐住床鋪邊緣順著我一同躺下,自始至終我也未離開他一寸,像是和他連莖並蒂,交織相溶,長在彼此體內,落地生根。
他用力吻著我的唇和鎖骨,我聽到他含糊不清問,“還孕吐嗎。”
我說吐。
他頃刻吻得輕柔而纏綿,差不多一個月沒做,我這把放蕩的骨頭,按說受不了幹涸,沒水槍自己找水槍也要滋潤,可祖宗親了我好一會兒,我依舊清醒得很,這份清醒,本不該存在。
它是我感情由濃烈轉為平淡,悄無聲息變質的兆頭。
種種變故,我也猜不透,這顆心還該不該死守。
但我不得不裝出七葷八素的模樣,包括眼簾的一層水霧,濃淡都恰到好處。
“米蘭認識一些仕途的人,聽公安那邊說,最近東北要犯大案,檢察院收到風聲了嗎。”
祖宗趴在我身上急促的喘息,他皮膚滾燙,在極力平複他的欲望和躁動,“怎麼想問這個。”
【明晚0點30分,晚安。】